新任城主恥兒翹著二郎腿坐在湖中亭納涼,他將丫頭的尸體葬了,城中大大小小的角落圍上了白布。
無論喜禮婚喪,統統要取消,給他素來不大在意的丫頭守喪。
陸夜剛回永夜城著實被嚇了一跳,以為天上哪個老子化灰了。尋了路邊一個店家,才曉得這個老子是她自己。
做瞎子的時候,她真真切切恨他,總想找個時機抓住,剝了皮向陸行舟邀功。如今到白亭那舍了一部分記憶換回了記憶法術,覺此般怎能解她心頭之恨。
陸行舟向來遵守著體之發膚,受之父母,常常教育陸夜她身上每一個地方頂頂珍貴,舍不得棄不得辱不得。記憶如此,自是重要的很。
但陸夜自認頂頂聰慧的女子,舍的記憶定是毫不相關,或是只看一眼便過的事物。白亭更是輕描淡寫,道只是忘了一個人。
她便愈加確定這筆買賣賺了,開心了許久。
唐子午剛剛洗完頭發,懶的用法術弄干,狼狽地坐在周遭的小茶館外喝茶。打他這個徒弟進城時,便一路尾隨,瞧她臉色紅潤,行之健健。
曉得是白亭又助了好徒兒。他們兄妹倆,一個打亂他人的姻緣日日悠哉,另一個依照天命的指令扇陸夜一巴掌,回過頭來主動安慰給個甜棗。
付下茶水的銀子,只見嗜血劍刃擦著地,劍柄握著的手稍顫,陸夜上身穿著紫色的襖褂子,襦裙拖出長長一塊。殺氣騰騰地往內城去。
唐子午順手又打包了幾個樣式的糕點,悄悄跟在后頭。有些事情,他這個做師父的不能插手,此乃人家事,再者,好徒兒該長大了。
有些事情,只容她一人去做;而家國,親自用手打下來的才更穩固。
具附近的百姓描述,當時正值復蘇季節,花兒生的淡雅清靜,引來不少蝴蝶圍觀。
大花蝴蝶、紫色黃斑的靈蝶、尤為壯觀。
最最壯觀的陸夜拖著薄薄一層的襦裙,攜帶黑皺破爛敗落的花,嗜血劍刃散著赤紅蓬松的氣息,地上長長劃了一道。
新任城主方出城門,心口蔓延大片的血花形,被人插了一劍,穿過背脊。
大仇得報的陸夜公主異常淡定,說的第一句話并非諷他言語,更無一絲喜悅模樣。
百姓此生忘不了公主壓的極低、極輕,卻掩不住一副清涼的好嗓子。“汝亡,余承。”
恥兒聽她四字,心中早有分明,笑意浮現,是為欣喜。
紫衣少女眼神狠厲,緊握住劍柄的手向外拔,被血濺了一身。氣場強的像是從古戰場埋尸地出來的惡鬼,她這么狼狽,前所未有。
聲音亮的嘶啞,面部猙獰地又在他身上插了一劍,淚水縱橫的吼著“本君恨你,恨之入骨——”
“我也恨我自己,為什么要喜歡上你。沒有給愛的人最好的婚禮,還傷了她的心,真是……禽獸不如當天誅地滅!”
他說完最后一句話,心甘地閉上了眼睛,斷氣了。
嗜血‘咣當’掉在了地上,陸夜暗紫的眸子猶如剛開的喇叭花,妖艷動人。他不能死,他怎么就這般死了呢?
陸行舟怎么辦,她哥哥該如何尋。
唐子午吃完了最后一塊糕點,驀然發現他腳邊的花早已凋零,生生滅滅幾輪回。緣,她這么一出戲,唱了半月之久。
陸夜拿回了城中的大權,前腳處理了余黨;罪孽重的殺,其余充軍監禁流放驅逐一概解決。
后腳便草草擬了令書,寥寥繼承了陸行舟的位子。
陸行舟曾訂了無數陸夜繼位的盛大禮數,就一個天鳳王冠便招了六方數百位仙商打造。
鳳尾流暢細滑,紋路刻畫的極講究。剛上位的陸夜城主帶著王冠,想給它換個名字。
思索片刻,便覺得天鳳帝冠饒為適宜。唐子午聽后猛嗆了一嘴的茶水,捋了捋衣衫,笑道,“天下帝者只能有一,九重天的那位先占了,不過你若是真做了帝,可是六方有史以來的第二位女帝了。”
陸夜靜默了片刻,書上確實只提過一位女帝,名喚青葉梧的。也是六方第一位非仙胎卻有此尊榮之人。
談起這位女帝,倒是有一段口口相傳的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