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時的路上有霧水，來來往往的人行得緩。

褲腳沾了水和濕葉子，彎腰拍褲腳時，鼻尖嗅到的是混凝花草香氣。

老人的墳前很干凈，是新墳，旁邊的土壤也沒長草。

只種了兩顆萬年青。

姜至帶了許輕微一起來祭拜。

今天是爺爺頭七，一早許輕微就發現姜至與往常的不同。那是一種藏在心底的難過，壓抑著沒有表露出來。

他今天幾乎沒什么話，特別安靜，唯有零星幾個詞：“沒事”“嗯”“什么？”

他以為他掩藏得很好，其實許輕微什么都知道。

將東西都準備好，姜至跪在墳前。

許久許久，他沒有一句話，就只是跪著。

“姜至?！?/p>

……

“姜至?！?/p>

許輕微喚了他兩聲。

姜至回頭看她：“什么？”

許輕微就著姜至旁邊跪下來，與姜至同跪著，姜至扶她：“你不跪，地上涼?！?/p>

“要跪的。”

許輕微順勢拉住他扶她的手：“而且也是該跪的。”

她望著姜至，憨笑：“爺爺還沒見過我這個孫媳婦，我呢，又特別厚臉皮，所以我得來跟爺爺做一個自我介紹?！?/p>

姜至怔怔的看著她，唇瓣翕動。

許輕微揚起最燦爛的笑，看向面前的墓碑，甜甜的喚了一聲：“爺爺，我叫許輕微，是你孫媳婦兒……哦不對不對……”

許輕微傻乎乎的拍了拍自己腦袋，“現在還不是呢，我心急說太早了。不過我有努力的，立志努力成為爺爺您的孫媳婦兒。您就放心把姜至交給我，我以后會寵他疼他，我會好好照顧他，您可以放一千個一萬個心，絕對不用擔心我會對姜至不好?！?/p>

說了一大堆，許輕微都有點飄忽了。

瞧她，說得那么信誓旦旦，就跟要把姜至娶進門似的。

“微微?！?/p>

驀的，姜至喚了她一聲。

“嗯？”

許輕微扭頭看他。

只聽姜至說：“爺爺會喜歡你的?！?/p>

很早很早以前，姜至就把許輕微的一寸照給老人看過。爺爺問他照片上女孩，是不是他喜歡的女孩子，姜至當時就說了一句：“我的理想?！?/p>

那張一寸照到現在他還保存著，是許輕微大學入學時的入學證件照。

那時候她還有齊劉海兒，頭發扎起來，眼里閃爍著星辰。當時一寸照洗了有三張，卻被他悄悄順走一張，她一直以為是洗照片只給她洗了兩張。

聽姜至這么說，許輕微有點點羞赧：“來日方長呢，我要給爺爺留一個好印象，說了要寵你，就一定貫徹到底?！?/p>

姜至笑了。

本以為會難過一整天的姜至，忽然笑了。

春水初生，春雪初融。

許輕微心里想：多好啊，姜至又笑了……

……

按照原計劃，爺爺頭七之后兩人就回學校。

當晚許輕微接到許母的電話，許母隔著電話劈頭蓋臉將許輕微說教了一頓。

說她不懂事，一個女孩子也敢跑那么遠，關鍵許輕微舍友和朋友都幫她瞞著，如果不是許母去學校查看許輕微近況，許輕微獨自去吉林這件事，恐會被瞞到她順利回到學校。

“現在立刻馬上，訂機票回來?！彪娫捓锫犅曇艟椭?，許母動了大怒。

許輕微到底是心虛，軟軟糯糯的說：“這里距離BS市機場還很遠，等我徒步趕過去都大白天了。而且大晚上我一個女孩子不安全哦。”

“現在知道不安全！你瞞著我們一個人悄悄去那么遠的時候，怎么沒想過不安全？”

“媽媽……”

“別叫我媽媽?！?/p>

“……”

氣氛僵凝了半分鐘。

許母下了最后的通牒令：“明天一大早立馬訂機票回來，中午之前我要見到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