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那個男子真是奇怪。”悠然望著男子離去的背影說。

傅辭失神了好一會兒，若有所思：“他命中是天煞孤星，才會既無前世也無來生。”

“什么是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就是世間最可憐的一類人罷了，從來沒有見過誰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有時候上天為人關上一扇門，那么還會順便夾一下這個人的腦袋，然后就去睡覺了。”

“那個人豈不是很可憐？”

“否則怎么說一切因果如期而至？”

日光傾城的碧落幻境彌漫著熱鬧喧囂的氣息，似是人間又不似，傅辭握著悠然的小手慢悠悠往前，沒有起點沒有目地，理著凌亂的思緒，記不起自己為何會來到這個地方，又是為了什么而在苦苦尋找。

“悠然，我當真不記得要去何處找尋些什么了，你說我是你師父我是師父，你要叫我相公也無妨，但我們都忘了些什么，許是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情，迷失在幻境中再也記不起來。”

傅辭嘆了口氣，悠然也是沒主意，似乎山路十八彎走了許久也沒有遇到天恒鏡。小狐貍瞇著眼睛望了望天邊燦爛的太陽，閉上眼睛懶懶睡了一覺，夢中聽到悠然興奮的呼喊，睜開眼睛看到一面散發著絢爛光芒的天恒鏡就在自己眼前。

小狐貍眨眨眼，在茫茫雪地中看到一只同樣雪白的小狐貍，聽到遠方傳來嬰兒的哭聲，湊近小嬰兒嗅了嗅，張開嘴巴咬了一口小嬰兒的手臂，小嬰兒哭得更凄厲了，可憐無助的哭聲響徹天際。

小狐貍繼續往前走，遇到一群目光兇狠的野狼，七八只野狼把另一只小狐貍圍在絕境中。小狐貍飛身撲向狼群，化作一個銀衣男子的模樣，隨風飄散的英發俊美的面容嘴角還殘余著一絲血絲，手執一把利劍解決了狼群救出小狐貍，把一只渾身雪白的狐貍擁入懷中。

那便是前世的他呵，小狐貍看得出了神了，天恒鏡中的男子分明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當初懷中的狐貍如今卻不知所蹤，感覺到些異樣，低下頭看到一只渾身雪白的狐貍正趴在悠然腳下。

小狐貍從悠然懷中跳下來走向另一只狐貍，傅辭看明白了雪地中那個小女嬰便是小時候的悠然，而那個循著哭聲頂著人間的漫天風雪往前走，抱起小女嬰回天的白衣男子便是他自己。

一切因果如期而至，后來一切就是他看到的樣子，他記起自己是劍魂，記起自己就是那把被紫微上仙握在手中的仙劍，記起被自己夷為平地的幻境，記起被自己屠盡的狐仙一族，記起自己來到這幻境中就是為了給日日夜夜賴在悠然懷中的令狐恒找一只小狐貍做伴，為了寬恕為了彌補為了愛情，他的前世今生都是為了繼續愛她。這一次，再也不留遺憾。

傅辭俯下身，摸了摸小狐貍的頭，他總算原諒了他，心知這是自己最后一次見到這只渾身雪白的小狐貍，卻不知要如何與悠然解釋清楚。

傅辭攜悠然離開幻境后，悠然便醒了，睜開眼睛既看不到傅辭也沒有小狐貍的身影，瞬間淚眼婆娑，起身下床推開房間的門，一頭撞到傅辭的胸口，她的師父回來了。

悠然眨著朦朧的淚眼依偎著傅辭的胸口，恍惚間是前世的記憶，原來現實中的自己當真是夢中那個被他寵愛了二十萬年的女孩，她羨慕別人的幸福竟是他習以為常不善言語的付出。這一生，他對她，無人可比。

“相公，小狐貍是不是再也不回來了？”

“娘子，小狐貍有自己的姻緣，而你，你便是我的姻緣，你知道嗎？當年你和我說你要下凡尋找自己的姻緣，想來是我太自私，我為了把你占為己有不擇手段鑄成種種罪孽，我以為你只能是屬于我的，其實你只能屬于你自己，但是……我愛你。”

“我是屬于你的。”悠然一臉認真而天真地說，傅辭笑了，她的話在他聽來有些幼稚，她還小，還不知道以后會遇到很多的人經歷很多的事情漸漸忘了曾經的人曾經的愛情。但是，如果他始終常伴她左邊，他便是那個人吧，始終是他，眼里全是他，余生都是他。

只是，傅辭還有一事想不明白，想不明白那只突然出現的狐貍的身份，柳宿星君又是何方神圣？

他才醒悟過來自己被人設了一局，即便碧落幻境被他毀了一次，幻境永遠是幻境永遠在那里，現實無法重來。

失去了便是失去了，傅辭心疼地撫摸悠然的小腦袋，她記憶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片段他再也尋不到。哪怕愛到發燒還沒答謝他點亮一盞纏綿的油燈溫暖都不舍得斷了

卻終究不是起初那份記憶那個趴在蓮花池旁向他攤開手嚷嚷著要吃蓮子羹的那個孩子了。她羨慕別人的幸福是他習以為常不善言語的付出，她的容顏在他的歲月里長成完美的模樣，直到這一天，她認真地和他說，她是屬于他的。

“走吧，我們該離開這座城了。”

傅辭輕輕握住悠然的小手，將要掩上客棧的門，慕容清川隨后出來，傅辭神情有些窘迫，這才記起慕容清川這個人的存在。

走出一座心城，兜兜轉轉踏進另一座城，手執利器的士兵守在城門兩旁盤查過往路人的行李，傅辭打開包袱給士兵看了看，抬起頭恍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皇城。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上一次踏進這座城，記不清是多少年前了，那高高在上的龍椅不知換了幾任過客，莊嚴肅穆的皇城又不知上演了多少出后宮三千勾心斗角悲歡離合的戲，幾番尋情深情無情消亡，便是滾滾紅塵一個普通人的一生了，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里，萬般皆是命，各種不由人……”

傅辭有感而發，悠然一臉茫然問：“相公，我們以前來過這里嗎？”

“娘子，我老了，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我也說不清這皇城又過了數百年，只記得離你的二十一歲生日還遙遠著。”

“傻相公。”悠然踮起腳尖，傅辭低下頭，沉醉在愛情里的兩個人滿心歡喜一言不合就吻，慕容清川在一旁看著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