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第一個星期日，還在睡夢中的周杳一早大接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一牽激動的聲音傳來：“杳杳，下雪啦！下雪啦！下雪啦！你起床沒？我們剛下飛機，沒想到這次真的能撞上B市的初雪，明天A大肯定很美翻了......”
周杳這才睡眼惺忪起床，一把拉開窗簾，眼前一亮，窗外一片銀裝素裹，雪花飛舞。
世界上最適合拍婚紗照的地方——A大初雪時的翰墨湖。
她可以想象此刻一牽對著天空又蹦又跳的畫面。
可能一牽會覺得這是比跟許天歌結婚還值得激動的事。
第二天周杳向公司請了半天假，中午坐出租車去A大。
畢業三年，這是她第三次回母校。
431宿舍畢業后約定每年一聚，風雨不變。
鐘曼和小麥就在隔壁的T市和C市，還是比較方便。而一牽遠在千里迢迢的N市，只能坐飛機來回奔波。
她們每次聚會都會跟在大學臥談會一樣，談天說地，聊各種人生哲學和八卦。
聊到最后，“結婚”總能不知不覺地上升成為主題。
什么時候能遇到那個人？
都不知道爸媽急什么，剛畢業就催婚。
宿舍四人誰會第一個結婚，誰又可能是最后一個。
果然，時間永遠是最早知道答案的。
畢業第一年，小麥宣布人生大事，然后很快就當了媽媽。
現在輪到一牽結婚。
鐘曼這個大律師也有了穩定的感情歸屬。
只有周杳，還是個單身狗，這配置，竟跟她們四人大一時一摸一樣......
周杳下了出租車，直奔翰墨湖，路上沒看到幾個學生，大概今天周一，大家的課都滿滿的吧。
她突然懷念起當學生坐在教室的日子......
過了會遠遠就看見翰墨湖面中央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身穿低胸白色婚紗的一牽無疑是全場最閃耀的光芒。
正從后面抱住她的許天歌一身黑色西服，三年不見，周杳終于發現他的臉是會動的，表情也溫柔了許多。
兩人甜蜜的對視讓人覺得暖暖的，一時忘了今天B市零下10度......
然而現實的冷總歸打敗夢幻的暖。
攝影師一喊“OK”，一牽表情突變，立馬凍得喊救命，工作人員趕緊跑過去給她披上大衣。
這種天氣低胸，能不冷嗎？
穿上外大衣的一牽這時看到周杳向她走來，激動地連喊幾聲“杳杳”跑過去。
“杳杳，你終于來啦，我跟你說，我們為了能拍到日出，今天一大早6點就來。你等會看看我們拍的，下雪的翰墨湖加上日出，真的是太美了。還有還有，你覺得我這套婚紗怎么樣，我在網上挑了好久的。”
說著她迅速脫下剛穿上的大衣。
周杳剛想說“好美”，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一牽身后，重新給她披上大衣。
“會感冒的。”
許天歌叮囑完一牽，轉而對周杳說：“好久不見。”
語氣和善，不再像大學時那樣冷冰冰。
周杳笑笑，同樣以真誠回應：“好久不見，許天歌。”
“一帆公司有事，要晚上吃飯才能來。”
她輕輕“嗯”了一聲。
周杳不知道這話許天歌是專門對她說的，還是單純跟大家說明一下情況。
她直覺是前者。
接下來，就是見證拍婚紗照是一項體力活的時間。
一會這個姿勢那個姿勢，一會燈光問題，一會新娘新郎補妝，一牽還換了好幾套衣服。
取景上除了A大著名的幾個景點，他們還專門到二教，找了空教室來拍。
周杳看著都覺得累。
終于熬到下午6點，最后一個在魯迅主樓前的接吻姿勢拍攝完成。
收工吃飯！
她暗暗發誓，要是以后自己結婚，拍婚紗照直接跳過室外取景這一環節。
去餐廳的路上，周杳和一牽才有時間開聊。
“明年我們四個聚的時間還沒定，剛好到時候我婚禮，大家可以好好玩一下。”
“幾號來著？”
“年初三，他媽媽挑的，說是明年結婚最好的日子。”
“過年好，熱鬧一點。”
“你們三個一定要來啊，到時候我給你們提前安排酒店。”
說話間已經到達餐廳。
晚餐吃的是粵菜。
推開包間的門，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兩個男的久別重逢，相互擁抱拍拍對方的背脊。
呃......
這場景，周杳覺得莫名熟悉。
嗯，猶記那年奶茶店門口寒風凜冽，也是有兩個男的在她和一牽面前溫馨相擁......
上一次四人同桌，好像也是那次......
飯桌上，即便是關系較好的朋友，聊的話題也逃不出畢業后的工作，大學其他同學舍友如何，誰結婚生子這三個范圍。
一牽說本來她跟許天歌計劃再過一年等各方面都穩定了再結婚，可雙方父母都急著抱孫子催婚，他們只好妥協。
周杳聽著嘴上笑笑，心里卻想到自己的爸媽。
要是爸媽還在，他們會怎么說她？
她可以想象媽媽應該會對她嘮叨：你看看，你看看，你大學同學結婚的結婚，生小孩的生小孩，你再看看你？男朋友也沒見你帶回家來。
有人催婚，現在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周杳心不在焉，眼神老是想往井一帆方向飄，又怕一牽和許天歌看出什么來。
進門到現在，她和井一帆沒有任何交流，連一秒的眼神對視也沒有。
現在想想，要是當初他們公開的話，也許聚會的時候，她會被不熟的同學問：“哎，你跟井一帆什么時候結婚？”
又或者此刻，她應該感受到的氛圍是：大家知道他們交往又分手了，有意不提當年事的尷尬.....
現實卻是，她和他的愛情，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無人知曉的愛情，她連被人八卦的權利都失去了——怎么也沒想到，沒有公開戀愛的遺憾居然會是這些小小的感受。
但也許一牽和許天歌未必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想太多也沒什么用，什么也不會變。
接下來是她和一牽聊她們的，許天歌和井一帆談他們的......
一直到晚上10點，一牽和許天歌要回酒店休息。
餐廳門口送走他們，只剩下她和井一帆。
周杳低頭望著地面的沙子，還是不打算主動跟他說話。
畢竟兩個星期前，她已經主動到求他幫忙租房的事。
而他，直到現在連一個微信也沒發過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