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學校大門時，女生沒有任何遲疑，甚至覺得前所未有的放松。因為她終于想通所有，覺得直視這些事。她知道一旦這樣做，她也會成為全班人眼睛中那根刺，但現在，她已經無所謂了，也許她早就覺得無所謂了。

她看到秦晚朝她搖了搖手，快步走了過去，她發現車上還坐著另一個男人，那個人面無表情，看起來不太好相處，不過，她原本也不是找他，所以無所謂。

秦晚用溫和的聲音說，“先上車，然后想想要吃什么？我對這里不太熟悉，所以吃飯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女生一愣，卻還是拉開車門做了上去，她出聲問道，“有什么要求嗎？還是吃什么都可以？”

“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前提是好吃。”秦晚發動車子后說道。

女生想了想，隨后說，“吃牛排吧，有一段時間沒吃了，怪想念的。”

“好，沒問題，你告訴我怎么走，我們現在就去。”秦晚始終帶著淺笑，語氣也是相當溫和，讓人覺得她很友好。

女生領著他們去附近的西餐廳，距離學校不到五百米，那地方原本是大型的超市，后來合同到期，沒有再預約，退出后，有人買了下來，通過改造才形成現在的商場，現在里面吃喝玩一體，還有一家規模不算小的超市。

見她點餐十分熟悉，秦晚似乎是驚了一下，不過她還是笑著說道，“我原本不知道你會帶我們去什么地方，”她對女生道，“不過現在看來，這里的東西味道應該不會太糟糕。”

女生聽到秦晚的話后，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但是見她沒有任何惡意后，這才放松下來。

秦晚將菜單遞給紀堯后，就看著她淺淺一笑，“到現在，我還知道該怎么稱呼你呢，你看起來比同齡人要成熟些，我像你這般大的時候，還什么都不懂。”

“我叫方奈。”女生見她說得認真，知道她并沒有將她當成一個孩子，而是放在同等的位置上，對她的好感增添了些。

秦晚見她沒有之前那般防備，繼續說道，“你似乎不喜歡那些人，他們做了什么事讓你討厭嗎？還是說你覺得他們太幼稚了？”

“什么？”方奈不解地看著她，隨后意識到她說的是他們班上的那些人，開口道，“你說的是班上的那些垃圾啊，我看不慣他們，他們就像是一堆垃圾，哪怕和他們說上一句話，我都會覺得難受。”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但是我想有必要更正一下。”秦晚看著她，說，“你不能隨便去這樣諷刺嘲諷人家，哪怕他們確實做了什么你看不慣的事。”

“我不是諷刺他們，”方奈撇了撇嘴，“是他們真的太欺負人了。”

“是不是你見到他們欺負魏娜了？”

“我知道你想了解這些事。”方奈突然笑了起來，仿佛得意自己說中了她的心事，隨手拿起侍應生端上來的果汁猛吸了一口，隨后抬起頭來，看著秦晚，“雖然我在他們眼中仿若混混一般，但至少我從未主動去欺負過誰，可他們不同，他們自以為很厲害，很有能力，只不過是從欺負那些比他們弱小的人身上找來的自信心而已。”

紀堯一直饒有興趣地等待著秦晚會怎么引出話題，見方奈主動說了出來，微挑了下眉，他想，如果她不做律師，也可以去從事檢察官，一定會是很優秀的檢察官。

覺察到紀堯的視線，秦晚抬頭望了他一眼，朝他笑了笑，“那我們來聊聊那些人是怎么欺負魏娜的。”

方奈舔了舔嘴唇，她張了張嘴，“第一次怎么發生的我并不清楚，只是聽她說起是因為一個男生，真不知道那些女生是怎么想的，喜歡一個男生，就大膽去表白啊，怎么就看不慣別人和他說一句話，羨慕嫉妒恨算什么本事。”

秦晚接著她的話補充道，“是在她參加完共青團宣誓的第二天發生的事吧，她怎么都沒想到自己不過和一個男生說了幾句話，就被一群女生圍困，甚至還群毆她一個人。”她說，“那些人有一個是她當時班上的同學，就坐在她身后，其他的女生都是隔壁班的，也就是那個男生的同班同學。”

聽她說起這些，方奈眸中閃過一抹吃驚，這些是魏娜親口告訴她的，可她……

紀堯見她們聊起這件事，而自己也不打算插嘴，干脆拿起手機詢問同事們的發現，接到這案子后，他就安排同事去調查在深市重點中學發生過類似于魏娜這樣的事，去年有一個班級第一名的男生跳樓自殺，據說品學兼優，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發生魏娜的事后，他也曾懷疑那個男生是不是也遭受過校園霸凌。

除此之外，他還讓人去調查他所確定的那幾個學生的情況，在這案子呈上法庭，開庭之前，他必須先了解所有可能存在的情況。

很快，他就收到消息，據調查，和魏娜一樣遭受校園霸凌的同學不在少數，好些人因為無法忍受，只能通過轉學來改變這種情況，或者直接輟學，至于去年傳出的那個跳樓的男生，他們想盡辦法才從平時相處不錯的同學口中得知他是因為被人惡作劇關在鬧鬼的洗手間，后來嚇得不輕，同學們發現后，在他身后指手畫腳，甚至嘲笑他，他因為難以忍受這種屈辱所以才會想不開。

也就是說，這些年，除了魏娜這一起霸凌事件，還存在不少類似情況，而且同樣有人想不開失去生命。

看來，學校對校園霸凌并非完全不知情，只是因為某些原因，他們隱瞞了下來。

這時，他們點的餐端了上來，方奈和秦晚點的都是牛排，紀堯點的是意面，方奈又點了水果沙拉、披薩，還有一些小吃，桌子上擺得滿滿當當。

方奈用叉子叉起一塊披薩咬了口，嘴里含糊不清地開口，“那個女生僅僅是因為入選共青團的是魏娜，而不是自己，所以懷恨在心，看到他們回教室時說了幾句話，就告訴隔壁班的那些女生，那群女生平時總是一副花癡樣，見到長得清爽一點，成績好一點的男生，就一陣崇拜，總覺得這就是自己的男神，除了她們，其他人都只能遠觀，哪怕說一句話都不可以。”

“所以說小女生們盲目崇拜有時候也挺可怕的。”秦晚贊同是的點了點頭，“后來她們還有再欺負她嗎？”

“怎么沒有？那些女生簡直就像是瘋了一樣，又或者因為得不到那個男生的青睞，就將這種不滿發泄在她身上，三番五次的欺負她，有一次她們故意將她絆倒，還潑了一盆水在她身上，那個男生看到后扶她起來，還給了她一張紙巾讓她擦擦，她們看見后更是變本加厲，將她帶到洗手間，給她吃垃圾……什么招式都有，那段時間，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變得很奇怪，不是指指點點，就是嘲笑，她就變得更敏感了。”

“難道她就沒告訴老師？”秦晚皺著眉，現在這些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為了一個男生，做出這樣的事，難道不知道這是不對的嗎？

“怎么沒有，但是老師壓根就不相信，還覺得是她自己作風問題，所以同學才會開這樣的玩笑。后來，再發生這樣的事她也就不說了，因為每一次老師都告訴她同學們其實沒什么惡意。就是同學間的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