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里的老方吃了一驚：

“為什么不回來了，出了什么事？”

“沒有，沒出什么事，我能出什么事呢，我就是有一些數學題不會，跟同學一起研究一下。”

“你研究題行，要不晚上我去接你。”老方還是不放心，她再怎么看像一個男孩子，終究不是男孩子，他這個做父親的又怎么能放得下心來。

方銳能理解一個父親的心情，他小聲說：

“你回去吧，我一個人沒事的。”

方瑞搖了搖頭，他頭上有傷，身上也有傷，還無所謂的去洗了一個冷水澡，要是不發燒她都覺得這個體質無敵了。

“你放心吧，老方，我有分寸的。”

老方嘆了一口氣，話都說到這里了，他再反對也沒用。再加上這一段時間，他回家的時間也少，兩人關系并沒有什么進展，他要硬是不同意，怕再把現在的關系給弄僵了。

“好吧，那你多注意。”無奈只能妥協，主要是他還是相信方瑞的。

“嗯，我知道，放心吧。”方瑞說。

只有一天而已，也沒有那么多的講究，方瑞也不是矯情人，她直接對著方銳說：

“我就在這里睡了，你別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你是傷員，我要是讓你睡沙發的話，那我還不如回家去呢，折騰誰呢。”

方銳沉默，或許在別人眼里，他是一個刀槍不入的人，什么事到了他的手里都不是問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想有一個人陪，想有一個人能說說話。方瑞無意間的一個舉動，讓他心上的那一堵墻在不知不覺中塌了一塊。

他笑了笑問：

“要洗澡嗎？”

方銳回答得也很干脆：

“不洗，不過我要刷牙洗臉。”

這個房間本來就不大，方瑞躺在沙發上，還是能從開著的門中看到方銳的，他穿得也挺整齊的。客廳里沒有空調，只有臥室是有一個。方銳把空調的度數調得有些低，從臥室里散發出來的涼氣，倒也沒有那么熱。

方瑞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話：

“你為什么一個人住。”本來這是一個人隱私，她不應該打聽的。但今天她就是想知道，想了解他。

方銳沉默了，半晌他才開口：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沒過兩年，他們又各自組織了新的家庭，我呢，就成了一個多余的人，去哪里都是累贅，麻煩。”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說：

“小的時候不懂事，以為有了一個新家就不會再受委屈了，沒想到，新家舊家都一樣，一個不受待見的人，到了哪里都一樣。一起唱戲的那個周奶奶是看著我長大的，很多時候我被趕出來，都是在周奶奶家里躲著的，要不是她，我還不知道能不能長這么大。”

淡笑了一聲，方銳也不知道這聲笑是笑自己的天真，還是傻。

“怎么樣，聽得像不像一個狗血故事。”

“嗯，你想讓我怎么說。”

“算了，你什么都不用說了，感覺從你嘴里說來的話，沒有一句能聽的。”方銳頭枕著自己的胳膊沒好氣的說。

方瑞失笑，他怎么知道她會說不好的話，笑過之后，心里就閃過一絲不自覺的疼，他看似冷冷清清，在班里獨來獨往，內心里說不定是渴望溫暖的，只是這個溫暖不是誰都能給的。只是沒有人能走進他的心里，自然也不會有人給他一絲溫暖。

可能是她照顧人照顧習慣了，方瑞見不得方銳這樣沒人照顧，如果是平時也就算了，一旦成為弱者，她就算么也不能放心了。

“我的故事也挺簡單的，十幾年前，醫院由于疏忽我被人抱錯了。在首都過了十幾年了，如今被換回來了，夠簡單吧。”方瑞很隨意的說著。

方銳被她輕描淡寫的語氣驚了一下，他在黑暗中坐了起來，視線看向門外，那個朦朧的身影。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因為這事不是說幾句話就有用的，可是不說話又會讓氣氛變得尷尬。

“那天來找你的一男一女是你什么人。”

“噢，我哥和我朋友，我被換回來的時候，我哥那時候正在國外出差，他們瞞著他把我送回來的。”說完，她笑了一聲又說：

“我哥那是一個看似很溫和實則脾氣很不好的人，他頭一天回來，第二天早上就來古城找我了。說實話，我挺高興的。”這一點，方瑞一點都沒有說謊，她的確是高興得緊，以至于后面的那些日子都挺開心的。

方銳明顯覺得心里有點不太舒服，但他不想去深究。

“你哥放心你留在這里嗎？”

“是不同意，不過，我已經答應他報考首都的學校了，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年的時間了。”

方銳愣了一下，無聲笑了一聲，也是，她到底不是他們這里的人，就算這里也有名牌大學，她也不會考慮這里吧，因為這里沒有她牽掛的人或物。

“怎么不說了。”沒聽到方銳的回答，方瑞還有點不習慣。

“沒有，我只是在想事情。你都決定了是嗎？”方銳這時候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疏離感。

方瑞不解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他又在生什么氣，她又有哪句話說錯了不成。揉了揉眼睛，她有點困了：

“我要睡了，晚安，方銳。”

“晚安。”他輕輕的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方瑞已經睡熟，方銳才慢慢從臥室里走了出來，他來到方瑞的身邊，看著她因為熱挑開了被子。帥氣的臉上帶著一絲迷惑，他蹲在方瑞的面前，看著她睡熟的臉。

窗外，淡淡的月光照了進來，薄薄的光照在方銳的身上，就像給她散了一層淺淺的白霧。她的睡相很可愛，比她睜眼的時候要顯得文靜漂亮。

“你可真是沒有戒心，就這么睡著了，你就這么放心我啊。”方銳小聲說。

方瑞翻了一個身，臉正好沖著方銳這一邊。方銳禁不住退了兩步，心跳的加速讓他有點慌亂的逃回了屋里。

回到屋里，一直也睡不著，糾結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中睡著了。不知不覺中，他感到渾身發冷，冷汗一身一身的出，突然，他一絲涼意襲來，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