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夏至衡這一句幾乎是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

趙女士沒有答話，只是把門拉開了些。我看到夏至衡，心中驚嘆兩聲，哎呀呀，竟然把他要過來的事完全忘了。看著門口僵著兩聲，我連忙清清嗓子說道：“幫我拿下東西吧。”

夏至衡聞言才踏進房間，當他一步步靠近，我又突然記起昨晚的場景，還有在他臉上啵的一下，不由得臉頰泛紅，往后退了一步。夏至衡沒有關注到我，徑直過來，拎起一大一小包就往門外走。

走了幾步又轉身回來，低聲道：“車鑰匙呢？”

我找來車鑰匙交到他手上，他立刻轉身幾乎飛奔出門，逃跑的樣子倒跟我很像。

等夏至衡出門，穩坐沙發的趙女士才側身質問：“你們倆怎么了？”

奇怪的提問，但我也實在心虛，便照著這個奇怪問題的模式作答：“我們沒怎么啊。”

等我跟趙女士下樓，夏至衡已經把車開到樓前，他還沒來得及跑到側面來拉開車門，趙女士已經自己拉開，爬進了后座，我也跟著趙女士的步伐，坐到后排。

車子開起來，車內一片死寂，我側身坐著，仿佛坐在趙女士與夏至衡中間，我看看她，再看看他，實在找不到話題來打破僵局。尤其是趙女士毫不隱藏的不高興的情緒，著實讓人納悶。她以前不喜歡夏至衡，因為那時他學習不好，而且很胖，現在還這么明顯地不滿意，我覺得是她對自己曾經的錯誤判斷的死扛。而夏至衡真的是從心底里懼憚趙女士，可能因為少年時期在她這里碰過壁、受到過傷害吧。看來我們要突破的不僅是我們的關系，還有趙女士、梁姨，我們的父母們，目前他們對這段關系的態度就是NO，而且沒有商量的余地。

夏至衡直接把我們送到我家樓下，停穩車便跑出去到后備箱拿東西。同樓的兩個阿姨正好經過，見趙女士身邊有青年男女，不免多看了幾眼。

“這個就是老夏的兒子吧？”一個阿姨驚叫道。

另一位阿姨顯然沒有聯系起來，“哪個老夏？”

“就是老梁家。”

“哦，老梁家的小胖子，長大了這么帥啦，簡直認不出來啦。”

“就是就是，以前老趙還看不上他呢。”

“看來是一家人，最后終會進一家門。”

兩個阿姨你一句我一句地開著玩笑，大部分眼光都集中在夏至衡身上，只偶爾瞟我一眼，完全沒有顧及一旁臉色鐵青的趙女士。

等兩位看熱鬧的阿姨終于離開，夏至衡才用僵著的神情說了一句：“我把東西拿上去吧？”在我一眼后，眼神自動移到了趙女士處。

趙女士卻并不理睬他，自己上前提上那一大一小包，又吩咐我道：“走，回家。”

我想留下一會，腦袋里搜尋理由，說道：“我要拿車鑰匙。”

這本是極具說服力的理由，趙女士仍沒應允，用提著一大一小包的手推著我向前，“回家，車鑰匙放到保安那。”那后半句顯然是跟夏至衡說的。

我被趙女士押著往前走，轉回頭看夏至衡怔怔地站在原地，他可能更清晰地認識到要獲得家長的同意與支持比預想的還要難許多。

下午，被老張先生、趙女士拉出去采購，我睜著困倦的雙眼，當著他們的人力車夫。

上午告別夏至衡，趙女士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在等待電梯時，似是隨口說了句：“你別急。”別急，與她以往提倡的觀點基本是背道而馳。我本想問問她為什么對夏至衡有這么大的偏見，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都是重復了無數次的理由，我也不想再聽他貶低夏至衡。

關鍵趙女士說出的“別急”真實地觸動了我的內心，我也多次告誡自己別急，可能我真的太急了，才會考慮把多年的朋友夏至衡換成另外一種關系來相處。而且我也不能清楚判斷自己是否真的喜歡他？還只是我太急？

一晚無眠，上午繃緊神經，下午又耗費腳力與體力，這大年三十的前一晚，我把身心都交付到自己的床上，一覺睡到第二天的中午。

這是趙女士最可愛的地方，放假在家，允許我盡情睡懶覺。當我自動從床上爬起來，一身睡衣，睡毛躁的頭發，這個樣子就是我大家三十預備一直保持的形象。

吃過比平時稍稍豐盛的午餐，我歪在沙發上看春晚倒計時節目預報，老張先生被支配出去買番茄醬，他剛走一會，就響起敲門聲。

“又不帶鑰匙！”我去拉開門，不耐煩。

卻被面前準備好的笑臉嚇呆住，夏至衡竟然壯著膽子獨自上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