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雖然總是空空的,時常泛起酸楚的味道,但是好歹有工作填補一些空處。我一心只去想今天應該寫點什么主題的文字,明天又應該怎樣接著發展下去。當你足夠努力去轉移注意力,你便有機會把心思放到別的事情上,我以為是這樣。
妍當然也知道我已同何天分了手,大概也同陳皓做兩路人。畢竟這么些天,她很難從我臉上看到發自內心的笑容,即使好不容易笑出來,也是帶著幾分酸澀;她看不到何天的影子,從我嘴里也聽不到何天兩個字。陳皓也不再出現在咖啡店,若是沒有撩開手,他也應該還會出現在我的身邊。
于宗光離開之后,我一直避開去見新的人,我不想再步入任何親密關系,不過是怕又一次被丟開,我內心害怕那樣的事情。他為什么要出現,要同我談愛情,然后又要甩開我?
咖啡店也只有寥寥幾個客人,我環顧著這整個店,又扭頭看看玻璃外面的世界。
店門突然被推開,是個熟悉的身影。我立刻低下頭,裝作很忙的樣子,在鍵盤上快速敲打著,打出來的字我也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還來做什么。我好容易叫自己去接受再不見面的念頭,他卻又出現了。他還偏偏像我走過來。我慶幸我戴著耳機,我又調大了音量,不想聽到他說的任何話。
他卻伸手摘下我的耳機,我瞪著他,又想要搶回耳機。他并不松手。
“麻煩還給我。”我說。我已經很努力在控制自己即將要爆發的情緒。我在心里默念,我是成年人,這是我的店,若是脾氣爆發會極不好看。
“我想同你聊一聊。”他伸開手掌。
“我們還有什么好聊的呢?”我問他。然后把耳機拿回來。
“我想你了。”他趁我又戴上耳機前說出這四個字。
“你是不是有病!”我戴上了耳機,低著頭,眼淚從眼角滑落,滴在寫著小說大綱的A4紙上,筆跡映開來,我用左手遮住了那滴淚跡。我又伸右手快速拭去臉上的淚痕。
他在我對面的位置上坐下來,眼睛看著我。
他這樣真叫我心煩,我怕我會心軟。“這里不歡迎你!請你離開好嗎?”我打定主意不再同他多說一句話。
他卻一把抓住我的右手。
“你的頭不疼了嗎?”我問。
他說,“已經好了。”
“可是現在我的頭很疼。”我說,也不抬頭看他。只有低著頭,我才能控制自己的眼淚;只有不看他,我才能說出冷冰冰的話來。
他仍舊不松開我的手,我也并不縮回來。
不知道他這一個星期到底經歷了什么,他此刻又變成這個樣子。“頭疼的話,應該好好休息。”他說。
“你走吧。”我聲音低低的。
“我不走,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我已經不認識你。”我不理解他最近的所有行為,包括現在。
“對不起,之前是我腦子生病了。”
他以為這樣一句話,就能修復我這些天的難過與心痛了嗎?“對不起,我真的不認識你。”
我抬起頭,用眼神向妍求助。
她看到,對我點頭,然后便朝我們走過來。
“那天是我鬼迷心竅,原諒我好嗎?”他說。
什么鬼迷了什么心竅?
妍從他背后走過來,笑著問道,“何警官,好久不見。要喝點什么嗎?”
何天沖她笑了笑,“不用了,謝謝你。”
“既然不喝東西,那你可以走了。”妍說,換了語氣,儼然是送客的意思。
何天無奈,“那我若是點杯咖啡呢?”
“也請你離開,這間店不歡迎你,不好意思。”妍依舊沒好氣。
我始終低著頭,也已經縮回被他握住的手。
“給我三分鐘。”何天似在請求。
我抬起頭,妍看了看我,我沖她點了點頭,三分鐘,180秒,能發生什么?不過多說幾句話罷了。
“三分鐘,好,計時開始!”妍看了下時間,然后便走開了。
“原諒我,給我個機會同我聊一聊。”他說。
“好玩嗎?”我好像之前問過他同樣的話,我也忘記他是否回答我。“我不知道前幾天你發生什么事,現在又發生什么事。”
他剛要開口,我卻繼續說道,“我也不想知道了。”
“我想你,這幾天我瘋狂想你。”
“同我有什么關系?”我是被動因子。“三分鐘到了,你該走了。”
他看著我,久久不移開目光,我也看著他,眼里很平靜。他終究是從對面起身,沒再說什么,便走了。
“我有一大段話想跟你坦白。”許久之后,他發微信給我。
我盯著這一句話看了很久,“坦白”,是什么意思?我甚至去查字典,“坦白”有四個意思:一、謂平正清廉;二、直率純正;三、謂翻白眼;四、謂將錯誤或罪行如實地說出。
這里的“坦白”似乎只適合第四個意思。他有什么錯誤?不該同我戀愛?還是后悔同我分手?他是警察,不會知法犯法,也不至于需要對我坦白罪行,我又不是什么執法人員。
我久久也不去回復他,盯著“坦白”兩個字的眼神也變呆滯,腦子里一片空白。
妍拍了拍我肩膀,在我旁邊坐下來。“可以說說你們怎么回事了吧?”她眼神關切。
我看著她,眼神仍舊呆呆的,半天,才張開嘴,“其實我也不知道什么回事,我覺得我好像根本不認識他了。”眼睛又看向電腦屏幕,“我們分手了。”不過不用說她也大概猜到了。“他提出來的,大概一個星期前。”我補充道。
她用手摩挲著我的背,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
我們都沉默著,半天,她才又開口,“你不打算再見他?”
我當然想見他,可我又害怕見他,剛才看到他的時候我的內心其實很覺喜悅,可是他傷了我的心,我怕他再一次傷害我,所以我才一心想要避開他。我其實很矛盾,矛盾極了。
她又輕輕拍了拍我的背,“發生了什么事嗎?”她問。
我搖搖頭,“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陳皓,像又不像。他剛才又要找我回去,我不懂。”
妍大概也看出我有多困惑和混亂,只好道,“別想那么多了,咱不理他。”
我扭頭去看她,她的眼神叫我安心,我點頭,那就不理他,也不去管他發什么消息,我便把手機關了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