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奕聽到秦晨兩人回來了，什么都顧不上，直接抓起一件外套就往外走，一路上撞到好多路過的青城山道士，也來不及道歉。
張奕總算趕到了，氣喘吁吁趴在門框上，看到熙元道長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心里有一絲不祥預兆緊忙開口問“怎么了？秦晨是不是回來了？文秋是不是回來了？”
熙元道長像個啞巴，干杵在那里，一動不動，張奕問他話他也不說，熙元越是不說張奕越急，抓起熙元道長的衣領扯開嗓子問“你倒是說話呀？你告訴我到底出什么事了？說話呀！”
張奕的口水噴了熙元一臉，熙元沒有伸手去擦，只是愧疚之色更濃，張奕本來喚醒的希望逐漸崩塌，眼前的景色慢慢變的模糊，出現重影，本來紅潤的嘴唇開始蒼白。
張奕送開了熙元，他注意到眾人讓開了一條小道，直覺告訴他，秦晨他們就在里面，張奕往前走一步，一個踉蹌趴在了地上。
熙元道長上前去扶，“不用你扶我！滾開！給我滾開呀！”張奕像個瘋子，因為掙脫熙元道長的攙扶弄的自己披頭散發，本就不精神的面孔像個失心瘋的病人。
張奕推開秦晨后晃晃悠悠站起來，每走一步就一個停頓，像脊梁骨被抽出來一樣，整個人晃晃悠悠隨時可能會再次絆倒。
不到十米的小道張奕走了將近一分鐘，就靠自己磨磨蹭蹭才走到門口。
張奕慢慢摸著門，他不敢去開門，生怕開門后會是讓他痛不欲生的結局，木質的門像燒紅的鐵板，燙的張奕條件反射一樣迅速收回手。
突然門開了，文秋一副疲憊的樣子從屋里出來，看到披頭散發的張奕被嚇了一跳“你怎么在這？”
張奕見到文秋像見到希望，一把抓住文秋的肩膀，手掌的力度抓的文秋生痛，文秋像掙脫，可張奕手掌的力度豈是區區一法師能掙脫的？
“文秋你沒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嗯？秦晨呢？你看到秦晨了嗎，我記得他去找你了，秦晨在哪？秦晨！”
文秋見到張奕大呼小叫，緊忙拉住張奕，不讓他在這里發瘋，順便掙脫開張奕的手，揉揉肩膀說“你別這樣，秦晨在里面呢。”
張奕見文秋讓開了位置，立馬沖上去，一把推開文秋，連跑帶走沖進屋里，當他看到屋里的時候，像一道閃電劈在他頭上，張奕瘋狂的樣子變了，變得懦弱起來，張奕渾身都在顫抖，每一根毛發，每一滴血液都在顫抖。
撲通一聲，張奕一下跪在地上，眼淚像不要錢一樣從臉上流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文秋就站在門口，沒有走上去安慰張奕，像在訴說一件不重要的事一樣說道“我在兩天前就追到了肖文，不過肖文有人接應他，似乎他的魔化是有人克制安排。”
“我被十多個身有魔氣的人圍攻，在我馬上就要撐不住時候是秦晨舍命救了我，他用自己的命讓我平安站在這里。”
“他在掩護我逃跑時候中了敵人一掌，全身經脈斷裂，多處骨折，而且中了魔氣，魔氣不斷在消耗他的生命，就算現在殺了他，讓他用復活神殿重生，身上的魔氣也會繼續侵蝕他的生命力。”
文秋一直在說著，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臉上的淚水滑落，不知道為什么，文秋感覺自己的心好痛，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這種心痛的感覺讓他發狂。
文秋故作鎮定說“起來吧，好好看看秦晨的樣子，以后就看不到他的模樣了，興許有一天，他的模樣就從你的腦海里忘記了……”
“是我的錯，我知道我為什么有一種后悔一輩子的感覺了，是我害了他，我為什么不攔住他……”
張奕的嘀咕傳道文秋耳朵里，文秋沒有去勸解，而是輕輕關上了門，讓張奕陪秦晨度過最后一點時間吧。
張奕一直在嘀咕，一直在抱怨自己，也不知道抱怨了多久，突然聽到耳邊有人叫自己，一抬頭，看到秦晨在呼喚自己，立馬從地上站起來，迅速跑到秦晨床邊。
秦晨睜開了眼睛，蒼白的臉上有幾滴冷汗滑落，眼角時不時在抽筋，秦晨在強忍著魔氣給他帶來的痛苦。
秦晨憋出一張不算好看的笑容，打趣道“哎呦，張大校尉掉眼淚啦，不是說涼州兵流血不流淚嗎？難道是馬尿？”
張奕一把抓住秦晨要擦拭他眼淚的手，披散開的頭發散落在秦晨的胸口，張奕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別說了……你告訴我究竟是誰干的……我……我幫你報仇！”
秦晨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天，不過他不想讓張奕給自己報仇，秦晨把頭扭過去，不去看張奕的臉，生怕自己不忍心，真的就告訴張奕了。
不是不能說，是不敢說，他怕，怕張奕跟上自己的后步，雖然黃泉路很孤獨，他不想別人陪他。
“秦晨！你告訴我呀！秦晨！”張奕的呼喚沒有叫醒秦晨，秦晨依舊是別過頭，獨自哭泣。
突然秦晨回過頭，問張奕“你還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面不？”
張奕搖搖頭，拒絕道“我不記得，秦晨你能不能別用這種說遺言的樣子跟我說話，你不會死的！我不允許你死……我們還沒有闖遍這個世界呢……我們還沒有在這個世界成名立萬呢……”
秦晨勉強搖搖頭，呼吸逐漸變得沉重，每次一呼吸，都在咳嗽，每次咳嗽都會吐出一口血“來不及了，咳咳……我知道我現在什么樣……張奕，我還記得你曾經什么樣，真的是羨慕呀，你那個時候真的是意氣奮發，說實話，能跟你做兄弟，我不后悔……”
張奕是徹底淚奔了，他感覺到秦晨的生命力不斷在消散，可他什么辦法都沒有。
“我后悔，我后悔讓你去救文秋，應該是我去才對，對不起，求求你了別死好嗎，別死呀！”
秦晨艱難伸出另一只手，慢慢放在張奕手上，聲音越來越小，幾乎快聽不見了“張奕，男人后悔就后悔吧，不要對我說對不起，兄弟沒有對不起，我知道我快撐不住了……咳咳……算了，什么也不說了……”
秦晨抬頭看天花板，右手高高舉起目光穿透了房屋，穿透了白云，他看到了星河，看穿了宇宙，只可惜以后再也沒有機會去看遍世界了。
“我好想在看一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