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小街有一對佳人相互攙扶默默走在孤獨的路上，周圍的行人仿佛看不到這一對佳人，畢竟長的如此妖艷女子怎么可能會引起不了別人注意？

當然，這是蘇菲特意做的，就是為了好好和張奕單獨相處，蘇菲疲憊靠在張奕肩膀上，張奕一副臨危正坐樣子，無處安放的左手輕輕摟住蘇菲肩膀，生怕有什么過頭舉動。

“你怎么膽子這么??？”蘇菲不滿意拱了拱，抱怨張奕僵硬的身子讓她不舒服。

“畢竟你和我才認識幾天？我可是正人君子，豈能做出喪盡天良的舉動？”

蘇菲被張奕一本正經逗樂了，輕輕捂住小嘴，因為哭的通紅的小眼睛彎起月牙。

一時間再多的委屈也都消散一干二凈，張奕溫柔摟了摟蘇菲“心情好些了？”

蘇菲輕輕點下頭“嗯，只可惜小翠了，你說我做的對不對？我是不是應該把他們都安排好在去救你？”

張奕猶豫不決，看來蘇菲還沒有走出來，畢竟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的人因為自己離去，這種痛苦真的不好受。

突然蘇菲停下了腳步，回頭再次看了眼西市方向，悲傷的眼神讓張奕陣陣心痛。

“我第一次見到小翠也是冬天，那天的雪比現在還大……”

那年是十三年前的冬天，那年的幽州發生了大災荒，數百萬的人沒有糧食，一路向咸陽逃串。

蘇菲只是其中一人，當然她可不愁吃穿，數千年前留下來的積蓄足夠她在大秦任意一座城市存活下來。

可災民不同，土地就是他們的命，災荒一來，就是把他們的命給斷了。

渾渾噩噩的人群擁擠在咸陽城外，等待皇都給他們發最差的災糧，可著哪里是糧？分明就是陳糧爛稞，這些陳糧爛稞兌上水，用鍋一煮，就是一鍋鍋的米粥。

平時連牲口都不瞅一眼的米粥今天就成了災民的救命糧，官兵們面無表情給災民盛粥，催促災民們快點，災民們滿懷期待端著破爛不堪的碗等待食物，期待著給他們盛粥時候能多給一點。

蘇菲的馬車就這樣從他們身邊經過，一個個目光呆滯看著馬車經過，幾個機靈的小鬼趁機湊到馬車前，伸出臟兮兮的小手，期待馬車主人能大發慈悲，賞賜他們一口吃食。

蘇菲不敢給，多少個饑腸轆轆的大人們等待小孩拿到食物時候，準備搶上一手？

只要蘇菲拿出一點食物，不出十息，這群饑渴難耐的災民們立馬就會將馬車搶劫一空。

哪怕是城門有官兵把守，也阻止不了為了生存不顧一切的災民們，蘇菲輕輕拉上窗簾，安靜坐在馬車里。

她見過太多次這樣的饑荒，什么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什么赤地千里，比這更可怕的場面都見過，現在只是小打小鬧。

突然，蘇菲順著馬車的門簾縫隙看到了一十八歲左右女孩子跪在一具尸體面前，默默哭泣。

“停下”

車夫立馬拉緊韁繩，蘇菲提著裙角輕輕來到女孩子面前，眼前的女孩子好像曾經的她。

那年她也是這么大，那年她也是一個人跪在地上痛哭，同樣，自己最親的人離她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蘇菲用最溫柔的聲音去問女孩子，女孩子揉了揉眼睛，看到神仙似得大姐姐蹲在她的面前，愣住了。

蘇菲輕輕揉了揉女孩子臟兮兮的頭發，輕輕幫她把頭發里的樹葉，石子輕輕挑出來。

女孩子眼眶再也夾不住淚水，淚水在骯臟的臉上留下道道黑印，在這個世上除了已經走了的爹娘，就眼前的姐姐對她最好了。

“神仙姐姐，你能幫我葬了我爹娘嗎？”女孩子可憐巴巴看著蘇菲。

蘇菲一不忍心，點頭答應女孩子的要求，“我答應你，我立馬讓人給他倆埋葬，你以后就跟我走吧。”

小女孩呆滯點下頭，萬萬沒想到眼前的神仙姐姐竟然要她跟著神仙姐姐走，夢一般的事情竟然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蘇菲拉起女孩的手，不顧女孩子臟兮兮的衣服，輕輕摟住女孩子，在女孩子耳邊問道“你叫什么？”“我叫小翠，我的媽媽給我起的名字?！?/p>

——

蘇菲講故事的語氣很平緩，像是在說書，可張奕知道，這是一件刻苦銘心的故事，一件他不想讓她想起的故事。

張奕不在繼續堅持自己的君子理論，一把抓住蘇菲的手，狠狠把蘇菲拉到自己懷里。

蘇菲被張奕突然的舉動嚇一跳，只感覺細膩的臉貼上了一溫柔又堅韌的胸膛上。

張奕緊緊摟住蘇菲，蘇菲趴在他的胸口上不在忍受內心痛哭，嗷嗷大哭。

蘇菲哭的越狠張奕對右相高的怒火就越旺盛，空出來的右手緊緊握住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不是因為蘇菲，不是因為西市被斬首的三十余眾，是怨恨自己無能，需要別人用生命代價去救自己。

頭一次張奕感覺到無力感，一種不能掌握自己命運的無力感，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好熟悉，就跟當初秦晨死的時候一樣，明明是可以去救，可是就是救不了……

咸陽的深夜是有宵禁的，一旦被武侯發現會被關到衙門里，沒有幾個人敢在咸陽城的深夜閑逛。

深夜的西市，有一黑色身影站在紅塵閣尸首們前面，久久沒有動，似乎在等誰。

“在這多久了？”章邯身穿一身便服從陰影里走出來，雙手抱懷靠在一柱子旁。

“沒有多久，我只是想知道是誰幫了蘇菲。”張奕轉過身，左手一直握在刀鞘上，隨時可能出鞘。

章邯驚訝問“你怎么知道有人幫她？”

“很簡單，我制造出那么大的動靜，咸陽城竟然沒有反應？太假了，一定是有一大秦高管幫我，是不是，章邯將軍？”

“不錯，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讓蘇菲救你果然是對的?！?/p>

章邯話音剛落，就看到張奕一個箭步沖過來，一拳頭砸在章邯身后柱子上，留下一拳印。

張奕殺氣騰騰盯著章邯的眼睛，嘴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是你害了紅塵閣三十三人！你這個殺人兇手！”

章邯一臉漠然“他們是為了大秦的未來，會有人記住他們的功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