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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秋歌高明

第十九章新生

第十九章新生

藏月野老的匕首沾染了血氣會使匕首的持有者來到虛假的竹舍,陷入幻境。高歌明忘了,她沒用這匕首傷過他人,但她在十四歲知曉穆怡瑯的真面目后,用它傷過自己。

而裘任全用這把匕首殺了陳子玄,他知道這一切,可他只能冒險去。

裘任全救高歌明出幻境,還算及時,沒讓她七竅流血而死。可他自己卻著實在自己的幻境里吃了一番苦頭。他雖知會有幻境,可真到了幻境,總會信以為真、難以脫身。

他眼中的竹舍不同于高歌明的,當他來到野老隱居之所時,只見天陡然暗下去,整個山崗都被大片大片的陰云所籠罩著。籬墻后,一個黑發侍童陰沉著臉站著。

滴滴答答的水流聲又急切又可怖。

“小兄弟,請問。。。”裘任全拱手,準備問話。

“進來。”那侍童依舊面色陰沉,近乎粗暴地打斷他道。

裘任全心里有些難過,身為銀發賤民,他從來就是被黑發者看不起的。他咽下委屈,向那侍童走去,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不論走得多近都始終看不清那侍童的面容。

屋舍前的池塘里,一群死魚翻著肚皮浮在水面上。

裘任全忽然覺得不對頭,自己雖是銀發,但那日在蘆葦蕩是已經喬裝過的;野老又是何等瀟灑超脫的人物,怎會養這樣一個傲慢無禮的侍童?

他伸手按住那侍童的肩膀,低聲道:“你是什么人?野老呢?”

那侍童也不急,只是轉過頭,露出了笑容,面目也清晰起來——清癯的臉,娟麗的美目,笑容里包含著野性——活脫脫一個少年高歌明。

裘任全手一顫,猛然想起自己幻想里的少女,也許她轉過身,也該就是這樣一張臉。

“任全兄。”她笑得有些凌厲,道,“原來你把我當做一把刀啊?你想我怎么死?”

“不,不,那時我還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不明白我會死嗎?你想我怎么死!”少年高歌明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一道道疤痕在她身上生長。

裘任全的心腸糾結在一起,他忙伸手去扶住她。

可她的身體卻逐漸縮小了,頭發也由黑轉銀。小小的身體在裘任全的臂膀下扭動起來,那孩子叫道:“我不要,我要回家。”裘任全嚇得脫手,跌坐在地。

“我要我爹娘。我要回家。”銀發的小人哭的凄慘,但哀求的聲音卻很細微,那正是初到圣山做書童的自己。

裘任全可以勸慰他人,卻不明白怎么擁抱自己。他顫抖著手向幼年的自己伸去。

忽然,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現在眼前,他滿臉胡須,神色傲慢,正是陳子玄。

裘任全覺得胃里一陣翻騰,也不知道是惡心還是恐懼。

陳子玄一把拎起小裘任全,冷笑道:“回家?你回什么家?你老子娘都被老子弄死了。你膽敢得罪本大爺,大爺我弄死你跟按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小裘任全哇哇大哭,陳子玄得意地笑道:“放心,我不殺你,像你這種自恃清高的銀發賤種,自然是要慢慢折磨才好。。。”

“你放開他!”裘任全站起,抽出匕首喊道了,“你放開他!”

“我就是不放,你待怎樣?”陳子玄像拎小豬仔一樣把小裘任全從右手倒扔到左手,道。

小裘任全驚得瞪大了眼睛,喃喃地念著爹娘。

四周狂風驟起,草木在風中迅速地凋零。

裘任全持著匕首向陳子玄沖去,陳子玄丟開小裘任全。小裘任全一落地便消失了,裘任全分神間,陳子玄大步上前,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接著朝著他的腹部便是一腳。

裘任全吃痛倒地,只把匕首緊緊地握在手里。

陳子玄哈哈大笑道:“沒用的東西,你就是一條狗。吃屎去吧狗!”說著用一雙沾滿泥的鞋往他臉上蹭。

“師父!”裘任全抬頭,驚道。

陳子玄一愣,怒道:“什么師父,我可不收你這狗東西。”

“師父。”裘任全看見了,枯萎的竹木高處,坐著一位神情嚴肅的白衣老者,正是他的恩師藏月野老。

“你自己有匕首,我送你的。”藏月野老開口道。

不知為何,雖然相隔甚遠,這句話傳到裘任全耳里卻十分清晰,而陳子玄卻好像什么也沒見到,只疑惑地轉了轉頭。

“師父!”裘任全的聲音像祈求一般。

“拿起匕首。你還要不要命了!”藏月野老厲聲喝道。

裘任全只好狠下心,拿起了匕首,趁陳子玄不備,用力朝他心口刺去。

鮮血濺出,陳子玄驚愕地轉過了頭。裘任全拔出匕首,再刺入他腹中,拔出,再刺入,接著一拉,陳子玄的腸子流了一地。

陳子玄瞪大了眼睛,捂著肚子倒了下去。

裘任全覺得惡心,扔了匕首,跌跪在地,干嘔起來。半晌,他抬頭道:“師父,我明白了。是幻境,一切都是幻境。”

藏月野老點點頭,從竹上翩然落至他跟前,道:“我院子里的魚這幾日都不游動了,就料到是你有事,我來帶你出去。”

“是。我們快出去吧。”裘任全急切道。他甚至沒勇氣擦掉自己臉上的血,他怕自己多待一秒都會失去心智。

“現在不成,好孩子。我今日帶你出去,明日你又遇上這種事呢?人生處處是幻象,你不能老想著逃開。該解決清楚的就該速戰速決。”

“師父,可是。。。”

“我要你自己看完自己的幻境,面對它,再走出去。這是我給你的最后一課。”

裘任全抬頭,只見野老神色堅定,他只好點點頭,站了起來。

幻境繼續,四周的景象又變換起來,高樓聳立,赫然是陳家的西府。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起,報喜聲此起彼伏。

“知道是誰嗎?”

裘任全略微思索,他記得,野老告訴他過,幻境所現是自己、思念之人和自己刀下的亡魂。

“是陳子玄吧。”他低眉答道。

“聰明。”野老捻須微笑道,“可見你還是有些定力的,未被幻境全然嚇傻了。”

裘任全笑不出來,他對剛剛的一切心有余悸,不敢輕舉妄動。

場景轉換到屋內,裘任全看到一個黑發嬰兒——全身紅彤彤的,健壯可愛——他沒法把這孩子與陳子玄聯系起來,臉上不禁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望向藏月野老。

“別看我,你該看他。”

裘任全只好再轉過頭。

嬰兒剛生出來,便被同樣黑發的母親摟著,可那女人的眼里沒有一絲慈愛之意。

“小娘。”一個黑發女孩圍過來。

“看吧看吧。這是你弟弟,比你可有用多了。多看幾眼,就抱去給你大娘子了。”女人開口對自己的女兒道,很不耐煩。

幻景來到一處正廳,剛剛的女人已做中年貴婦打扮,她品著茶,得意道:“若不是我當初用你弟弟的病嫁禍那賤婦,我們娘幾個又哪來今日的尊榮?所以啊,有些事,還真得舍得開面子。”

那小女孩已經長成少女,唯唯諾諾地不敢說話。陳子玄也從嬰兒長成了六歲孩童,他面帶恨意,懷里摟著一只小狗。

坐了一會,那女人懶懶地走開,少女便走過來叫陳子玄道:“弟弟,明日子皓弟弟便要從穎都回來了,你開心么?”

“我開心不開心,干你何事?”陳子玄一把推開那少女,漲紅臉道。

那少女委屈之下,哭了出來,咬牙道:“誰都欺負我,連你也是。”說著一把掀了桌上的茶具。

小狗一驚,跳出陳子玄的懷抱,朝著少女嗷嗷直叫。

“干什么!”一個中年男子走過來,裘任全認得他,那時陳子玄的父親——東郡郡守的親兄弟,西府的大老爺。

“爹爹。”少女哭道,“弟弟的狗來咬我,我不小心就。。。”

“畜生,早該宰了!”男子怒極,腳上發力一踹,那小狗禁不住他使上了的靈力,嗚咽一聲,倒地不起,口鼻上都是鮮血。

“爹——,不是的!”陳子玄撲過去,抱起奄奄一息的小狗,哭道,“不是的不是的,是姐姐她——”

“嗚嗚嗚。。。爹,我在弟弟心里還不如他的狗。”少女搶先道。

中年男子冷冷地看著陳子玄,丟下一句“自己到先生那里去領罰”便走開了。

裘任全沒法同情陳子玄,但他確實同情眼前的這個孩子,即使裘任全受過再多苦,也沒有這樣被家人算計、忽視過。

陳子玄的哭臉漸漸轉到憤怒,他臉上的線條硬朗起來,變成了少年人的樣子。

“那賤婦病了就病了,干嘛三天兩頭催我去看她。”陳子玄冷笑道。

他身邊一個年紀較輕的黑發公子哥,錦衣白面,正是陳子皓。陳子皓笑嘻嘻道:“唉,我的哥哥呀,怎么說都在你叔叔面前裝個樣子。”

“我不去。”

“你看你,上回你姐姐出閣那么大的事,你也裝病躲起來,這回再不回去,真是有點那個大什么不道了。”

“大逆不道。”陳子玄橫他一眼,傲然道,“我最怕同那些人做戲,反正眼下我還能借口留在書苑,那就不去見那些不想見到的人。”

“嘖嘖,那你想見誰?葉家的那個二姑娘嗎?真是風流啊。”

“別用這種語氣。”陳子玄白了陳子皓一眼,臉上竟閃過一絲溫柔而害羞的神色,他道,“我一向對葉二姑娘以禮相待,不像你和葉金媚那樣齷齪。等我幫她脫了銀發賤籍。。。”

“老哥你可別昏頭了,我們可不是尋常人家,便是尋常黑發也。。”

“我知道。”陳子玄急道,“我明白。我可以先娶她做妾,等之后母以子貴。。。”

“想你娘?”陳子皓冷笑道,“你娘好歹頭發夠黑啊。”

“是,是。金縷和那老賤婦不同,她柔順怕事,或者我可以娶一個出身低的、性子和順的妻子來容納她。”

陳子皓不屑地撇撇嘴,待陳子玄走開后,冷笑道:“什么東西,我齷齪?你有多干凈,我倒要看看。。。”

裘任全不由得為陳子玄擔憂起來,雖然明白他日后定無善果,但此時他只希望這個身世可憐的少年人能得到一點點溫暖。可畫面一轉,陳子玄已經滿身鮮血地跪在了正廳。他的身前是一個同樣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少女。

那少女雖不甚美麗,卻是眉目柔順,倒有幾分像鄧玉兒。

“小畜生。你找姘頭也不知道找個忠順的!”陳子玄的父親怒極反笑,道,“你以為她勾引你干嘛,騙你錢財好和她那文奴相好的跑了啊。”

“我不信。”陳子玄眼睛紅了,“金縷,他們逼你?”

少女一言不發,無力地看著他。

一張艷麗的面孔垂淚出現,那臉蛋的主人悲悲戚戚道:“大公子,是我妹妹對不住你。你還是聽你爹的。。。”那正是葉金媚。

“兄長,她姐姐都這么說,還能是假的?你還是乖乖向叔父認錯吧。”陳子皓在一旁假意勸說,卻一臉的幸災樂禍。

陳子玄并不理他們,只低聲對葉金縷道:“你說話,我只聽你說話。”他聲音很小,語氣卻萬分焦急。

“我。。。下賤。。。”葉金縷說完,吐出一口鮮血,伏在地上不動了。

陳子玄的驚惶與悲痛漸漸在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與傲慢。胡須盤虬在他臉上,他眼里只有刺骨的恨意。

“我不肖。是!我一出生就被送去給大娘子折磨,你們知道我一個嬰孩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嗎?”裘任全仔細一看,這是那天自己叫來陳子玄父親,陳子玄在酒樓被鞭笞的情形。

“那女人我們已經處罰了,你還憤恨多年?”陳子玄的父親皺眉道。

“我為什么不能?衣不足食不飽,動輒打罵,有趣的是我的親生母親都知道這些,不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老賤婦。。。”

“還敢辱罵自己的生身母親!”一鞭子狠狠抽下。

“不止呢,還有更難聽的!我姐姐那個小賤婦,把那老賤婦的樣子學個十足,爬到別人的床上,丟你的臉呢——”

“住口!”陳子玄的父親怒極,冷笑道,“你這般舊事重提、東拉西扯,說到底還不是對我們當年打死你的小娼婦耿耿于懷?你為了銀發賤民恨惡家里人,真是可笑!好,從此我丟開手去,你愛娶誰娶誰,愛怎么鬧怎么鬧,我倒要看你幾時便死無全尸了!”

“死就死,我活在這世上的每一日都如豬狗一般骯臟。我心中的一點點快活、暖意你們都要奪去,我死就死。”陳子玄冷冷地低頭說著,承受著一鞭又一鞭的狂怒。

畫面恢復到竹舍,裘任全明白了,這邊是陳子玄從一個美麗的嬰兒變成那個殘忍的怪物的過程。他的心口堵得難受,好像一個被猛獸奪去親人的獵手,在跟蹤野獸回巢時卻看到了野獸也有惜心守護的幼崽和家,悲憫與恨同時在他心頭翻滾。

“即使如此。”裘任全道,“即便我理解他,同情他,可我依舊恨他。我的父母,還有我的同僚鄧姑娘,他們一樣很可憐。我沒有辦法寬恕他。”

“我沒有讓你寬恕誰。你又不是神佛,你只是個人,一個有責任去理解人事,去改變些什么的人。”藏月野老道。

“那又如何呢?”裘任全低頭,自嘲地笑道,“難不成我放過這些惡人,他們便改過自新了?且我也從來沒能掌握過什么人的生死。”

藏月野老道:“按照如今的世道,卻是要揚善除惡。可惡與善都有源頭,若是不從根本上思慮,那么再多的快意恩仇也難以泯滅惡意。”

裘任全一愣,道:“是。可我知道又有什么用?該作惡的依舊作惡,該怨恨的依舊怨恨,沒有幾個人能明白您的話。”

藏月野老道:“至少我讓你明白了,至少你可以這么去做了。不要說你到底有沒有能力,便是你毫無用處,尋常人的善舉就不算數嗎?你這樣的妄自菲薄,到底是自卑還是自大?”

裘任全聽了這話,又想起高歌明從前的話,不禁頗受觸動,心道:師父他們說的沒錯,有幾分力便出幾分力,又有什么好心冷的,我這樣心冷,不過是渴望自己成圣,此時自己無力,便自暴自棄罷了。

他有些羞愧,道:“是。師父,我明白了。雖然我不中用,沒有資質。。。”

藏月野老擺擺手,捻須微笑道:“誰說你不中用?你是個資質超人的孩子,便是比高歌明也不遑多讓。”

“可是當年。。。”

“當年我不傳你武藝,是有緣故的。如今,也是時候了。”

裘任全一臉驚異地望著野老。

野老卻說出了一句讓他更不知所措的話:“因為我已經死了。”

雪肅竹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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