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失蹤
高歌明和裘任全聽到嬰役尖叫,忙跑到隔廳查看。只見嬰役身體僵直,怪嘴微張,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直瞪著桌上的千魂燈叫喊。
裘任全忙上前,吐納運氣,手掌掌風至處,冒出柔和的白光。
嬰役在白光的籠罩下,逐漸平息了叫喊,嘴也閉上了。它身子一軟,噗通一身癱倒在地。
裘任全吃了一驚,第一反應不是去扶嬰役,而是去看高歌明。
嬰役本由高歌明喂血馴養,經過裘任全的調教,能夠不再嗜血而為高歌明所命。按理說這個時候,裘任全安撫失常的嬰役,高歌明再不幫忙也該用念力幫著嬰役站穩。這樣使嬰役直愣愣地摔倒,發出聲響,實在不合情理。
裘任全帶著疑惑和擔心,開口問道:“你怎么了?”
高歌明臉色蒼白,眼皮微微顫動,她抬手護著自己心口位置說不出話來。
裘任全心中更急,大步走到高歌明身邊,低頭閉眼為她調理氣息。
高歌明過了好一會才緩過氣來,輕輕拿開裘任全搭在她太陽穴的手指,抬頭嘆了口氣。
“怎么回事?”裘任全問道,“是邪氣又失控了嗎?”
高歌明搖搖頭,道:“不是?!?/p>
裘任全蹙眉,看著她低頭垂眼,一副后怕的神態。
“你告訴我?!濒萌稳珗猿忠f出原因。
“痛。”高歌明輕輕揮手,好像在驅趕什么,她呼吸有些急促,艱難地說,“頭、胸口很痛,就好像——有什么極細極細的線割裂了我的魂魄,把我整個人一點點都抽走了?!彼f著,又從貼身處取出天狗丹,給裘任全看。
裘任全低頭,只見那陽丹微微發紅,四周蘊有黑氣,黑氣絲絲縷縷地則不斷地飄向鄉郊方向。
“現在還痛嗎?”裘任全問。
“現在好了,只是后怕得很。”
“是天狗丹的原因?”
“不知道,但不太像。只是有什么東西讓我和嬰役還有天狗丹一起失控了?!备吒杳魑宋亲樱D過身看向黑氣所向,道,“我總覺得,我們還該去鄉下看看。”
“會不會是千魂燈的原因?”裘任全還在糾結。
高歌明搖搖頭,道:“不知道。任全兄——也許我們就不該為了什么大志向放過眼前的小事。”
“什么?”裘任全一愣。
“我們還沒弄明白呢,土地的事?,F在好了,陰丹不在宮殿,嬰役、幽冥劍異狀頻頻,連陽丹都指了方向。興許這是天意,興許我們就該不放過一點不平之事。”高歌明說著,轉過頭來,她的眼睛又因為激動而閃爍起來。
“嗯。。。”裘任全遲疑著,說,“你要去,我們就先去。”
高歌明重重點頭,低頭輕聲道:“至少也要讓老劉他們平安才好。”
裘任全心里咯噔一下,也和高歌明一樣不安起來。
二人當下拿定主意,先去買了當鋪里的琴盒裝幽冥劍,接著準備物資,打算明早養足了精神就行動。
一晚之后,大約到卯時之末,二人都依次醒來。打點好行裝后,二人用過早飯,便雇了馬車、帶著嬰役一起到了一處人煙較少的空地。
到達后,高歌明取出幽冥劍,裘任全輕輕握住她的手助她運氣。
高歌明此時已明白自己所為,靈力使得干脆漂亮,一下就驅使著幽冥劍帶著兩人一嬰役來到鄉間。
到了鄉間的偏僻之所,他們又落地,收好幽冥劍,走去村落。
這樣一路小心換行,到了辰時之中也就到達了老劉家的田地。土地廣袤,莊稼又高,高歌明一時找不到老劉,心中焦躁,小步跑著查看,衣衫擦著草木,發出刷刷聲。
裘任全忙攜嬰役緊跟,不敢怠慢。他勸道:“你先停下來,我比你高,讓我遠眺試試?!?/p>
高歌明卻搖了搖頭,直接叫嚷起來:“劉大哥——劉大哥——“
連叫了幾聲也沒人答應,高歌明只好停步,不出聲。
她微微瞇眼,頭上有汗。
裘任全心里也覺得不對勁,即便是老劉因為找牛累了不來田地,那阿冬也該來看著。這時兩人都不在,實在有違常理。他環顧四周,問:“要不要去他們家里看看?!?/p>
正說著,卻見一個長著銀頭發的小動物連跳帶爬地過來,望著兩人傻笑。
盡管他臉上身上沾滿了泥巴,高歌明和裘任全還是認出了他就是老劉的兒子二娃。
“刷,刷,刷——“二娃嘴里又發出怪聲。
高歌明好像松了一口氣,但緊張和狐疑中對這孩子也溫柔不起來,只僵硬地低頭問:“你爹娘呢?你怎么一個人來了?“
二娃撅著嘴,走近二人,舉起雙手道:“痛,痛,痛。“
高歌明皺眉,簡直想跺腳罵人。裘任全卻細心地發現二娃手上趴著什么黏糊糊的東西,他蹲下,輕輕握著他的手——那是一只水蛭,正在吸食孩子的血。
缺水的植物,肥胖的水蛭?裘任全小心地幫二娃取下水蛭,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腦袋,然后站起來對高歌明說:“越來越不對頭,田里有水蛭,你也要小心?!?/p>
高歌明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道:“孩子都聽到了,看來這兒真是沒有一個人?!?/p>
沒有一個人。裘任全心里又是一滯,想起從前在東郡時查看書籍,發現淤城人口增減不合理的事來。
“你爹娘在家嗎?“高歌明仍不死心,問二娃。
二娃好像有點困了,他打了個哈欠,示意裘任全抱他,沒有理高歌明。
裘任全輕輕俯身抱起二娃,對高歌明道:“我們去劉大哥那吧,再怎么樣,也不能讓這孩子一個人在外頭?!?/p>
高歌明點點頭,懷著心事和裘任全走。
嬰役中途停了幾次,好像在仔細聆聽什么。
“快走!“有時高歌明不耐煩起來,也忘了什么心法,就會這樣對嬰役大叫。
“土在吞我。不要動!“嬰役忽然開口。
裘任全和高歌明一愣,也不知道是因為嬰役有了自主的發言,還是它說的話太匪夷所思。
裘任全凝眉望著嬰役,高歌明則好像抓住了什么機會,趕快問嬰役道:“這又不是沼澤,土怎么會吞你?“
“好多好多,空空的?!?/p>
“什么好多?什么空?“高歌明向嬰役走去,逼問。
裘任全拉住她的手,有些擔心。
嬰役卻不再開口,只想往前走。
高歌明有試著再問,它卻始終沒有再說什么有用的東西。
幾人只好先走回去,到了村落,卻見還是沒什么人。只有村口幾個白發的老人和銀發的婦女在做活聊天,他們懷著好奇打量高歌明一行人,但都沒敢開口搭訕。
高歌明和裘任全相視一眼,心中更奇怪。他們憑著記憶很快找到了老劉家,院落冷冷清清。
他們推門,做好了又是空無一人的準備。
可前廳滿滿當當、站的、坐得都是人。中間一個在哭泣的銀發婦人就是阿冬,眾人正圍著她安慰和倒茶。
阿冬最先看到裘任全他們,一下子眼淚都忘了流,急速站起。激動之下,她甚至跌了一跤,但她還沒等旁人反應過來扶她,就一下子彈起來,撲到了裘任全身邊。
高歌明緊緊皺著眉,裘任全驚得說不出話。
阿冬幾乎是一把搶過了二娃。
“兒啊——你爹已經不見了,你還再跑,可讓我怎么活呀——“
婦女凄厲而悲慘的聲音使眾人連議論都不敢發,高歌明和裘任全的心更加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