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注定是腥風血雨。
白家后院說小那是真的不小，但是說大，那也就是一個后院。
點翠帶著人，捏著一疊厚厚的賣身契，走出了致寧院。
出了院門碰到，第一個傳播流言的，就立刻將其拿下。
取出她的賣身契，層層盤問，讓她說出從何處聽了謠言，然后立刻讓人去找她的信息來源處，然后再盤問，依次往上找源頭。
沒有人敢不說實話。
如果不交代，是從誰地方聽的謠言，那就直接被認定為造謠之人，而造主人家的謠，是可以當場被打殺的！
人都是惜命的！
到了午夜時分，造謠的源頭，就被徹底地鎖定了下來。
所有的矛頭都指向碧溪閣！
直到此刻，白家上下，尤其是受了責罵，盤問，拷打的人，有點慢慢反應過來了，碧溪閣，或者說方姨娘她們居然玩了手賊喊捉賊。
一時之間，不僅之前對碧溪閣的同情一掃而空，反而一個個都咒罵方姨娘活該。
風向霎時就轉變了過來！
他們認為，碧溪閣在碰瓷致寧院。
至于那些慘象，誰知道有多少是裝的。
甚至有陰謀論的說法是，青衣根本就是為了當姨娘，假懷孕！被方姨娘發現之后，方姨娘非但沒有拆穿，干脆一合計，栽贓給了十二小姐！
正好搞臭了十二小姐和大夫人的名聲，借此拖累六少爺。
要知道，大房統共就兩個少爺，一長一嫡，自然是勢同水火！
…
致寧院，書房，夜已開始微微發亮。
點翠細細地將今夜的處理情況，一一向大夫人轉述了一遍。
“……婢子已經將那個紅菱給關起來了。”
猶豫了一下，點翠又道。
“只是，夫人，這樣會不會太便宜真正的幕后黑手了？”
大夫人此時正翻看著自己手中的信件，略微漫不經心地說道。
“黑手是誰，很重要，畢竟敵暗我明。”
“但是，點翠，凡事都有輕重緩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流言壓下去。”
“而對付流言，最無用的就是暴力鎮壓，不管在哪兒，有鎮壓就會有反彈。”
點翠略有疑惑，“可是夫人，婢子不也……？”
大夫人抬頭看向點翠，“你想說，你今夜也是暴力手段嗎？”
點翠，下意識點了點頭。
“不一樣，你的暴力，讓她們記住了身上的痛，但你給了她們一個可怨恨的對象，所有你加諸在她們身上的痛苦產生的負面情緒，都會轉移到被你樹立起來的這個靶子上。”
“是誰讓他們如此痛苦的，不是致寧院，更不是你點翠，而是自作聰明，制造了輿論利用了他們的方姨娘，是碧溪閣。”
點翠感覺自己好像是明白了大夫人的用意，但又總感覺還有什么東西抓不住似的。
大夫人也不指望點翠完全明白自己的用意。
若是點翠完全明白了，她反倒是不敢像如今這樣用她了。
“行了，你今夜也忙了大半宿了，下去吧，已經很晚了。”
“夫人，婢子先服侍您休息吧。”點翠畢恭畢敬道。
“不必，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可是，夫人您的身體……”，點翠猶豫道。
大夫人瞬間斂了剛剛的溫和，再次目視點翠，冷冷說道，“下去。”
“是，婢子告退。”
…
第二日清晨。
后院那些平日里最愛八卦，嘴碎的奴婢們，紛紛改了口。
倒是讓其他不明所以的，狠狠吃了一記反轉。
而前院，幾乎都不需要景信怎么費力，從后院而來的風向一改，前院自然也慢慢扭轉了過來。
佳人早上一出景伍家的院門，就不斷有相熟的婆子，婢女，與她分享最最新的動態。
導致佳人半路又折了回去。
“姑娘，姑娘，這大夫人也太厲害了！”佳人將聽來的話，和景伍又學了一遍，然后不禁感嘆于大夫人的雷霆手段。
景伍亦是聽得目瞪口呆。
昨夜她絞盡腦汁都想不出怎么去改變的局面，大夫人自己都沒有出面。只讓點翠帶著人和身契，在后院發了一通威，只一夜的功夫，不僅完全將白纖柚給摘了出來，順帶還徹底踩了方姨娘他們。
甚至踩方姨娘，都沒有用到致寧院去特意引導。
愛傳八卦的人，本就一個個的都是腦補的天才。就算對方姨娘是莫須有的污蔑，那也只是下人的自主聯想，根本不關致寧院的事，致寧院只是為她們小姐，夫人，查了一夜造謠的真兇！
景伍不禁想，若是大夫人一心，想要將女兒推上后位，應該也不是什么難事。
自己若是有大夫人的急智與手段，白纖柚的漫漫上位之路應該會真正開掛。
可惜，她不是。
“大夫人，的確厲害。”景伍贊嘆。
“對了，佳人，你知道這個紅菱嗎？”
紅菱就是昨夜被點翠最后鎖定的，那個造謠之人，但是景伍對這個名字著實是陌生的很。
“姑娘，紅菱本姓方。”
“方？”景伍驚訝出聲，“和方姨娘有什么關系嗎？”
佳人默默點了點頭，紅菱與方姨娘之間的關系，基本上沒有什么人知道，就算是她也是通過了，大管家手中的情報網絡，才知道的。婢女奴才之間的八卦中，從來沒有人說過有關紅菱身世的話。
所以，在外人眼中，紅菱普通得就如同每一個人。
“紅菱是方姨娘的妹妹，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景伍驚呼出聲，“她多大？”
她原本以為最多就是個侄女之類的，怎么都想不到居然會是妹妹？？！！
“不到十八，與方姨娘之間相差了將近三十年，在碧溪閣，名義上是方姨娘的貼身婢女，但其實過得比已故的十一小姐還要好。”
景伍沉默了片刻，又再次問道，“那她真的是謠言的源頭嗎？”
“應該是說了點，不然點翠姐姐沒有那么容易拿人的。”
景伍再次“噢”了一聲，感覺事情好像又復雜了幾分。
而佳人低著頭，也在景伍看不見的時候，默默吸了吸氣，好像這樣就能將正在嘴邊打轉的話，給咽下去一般。
關于紅菱的信息，她并沒有完全告訴景伍，而且她懷疑大夫人偏偏選中了紅菱來當這個靶子，應該是多少察覺到了紅菱的身世和方姨娘的意圖！
事實上，方姨娘之所以無法容忍青衣的肚子，才不是為了她兒子娶妻和日后仕途考慮，在她看來，這白家日后都是她兒子的，弄出個庶長子又如何？
她介意的是青衣，搶在了紅菱的前頭！
……
車夫趁著清晨，剛出的太陽。
細細地檢查了車馬狀況，回過頭，憨厚地對一個婢女打扮的小丫頭道，“這位姐姐，車馬都檢查好了，可以通知老爺，夫人們啟程了。”
小丫頭，翻了個白眼，好似是見了什么臟東西似的，抽了抽帕子，沒好氣地回道，“知道了……”
…
而這一隊車馬之后，約莫百里處，有另外一隊車馬，已經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