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羅氏院里。
清歌正陪著羅氏說笑,林慈恩在一旁小口小口地抿著茶。
只聽羅氏嘆了口氣:“你們轉眼已是十五歲,這眼看著到了說人家的時候。慈恩自不必愁,且不說林家老夫人尚在世,就是你父親做主,也斷不會委屈了慈恩。只是歌兒你的婚事實在叫娘憂心。”
清歌淺淺一笑,不妨母親提及她的婚事,心底極不情愿,嘴上便說道:“母親,清歌不想嫁人,就想陪著父親母親。”
羅氏抽出袖口的錦帕,輕掩了掩鼻尖,似乎觸動到什么,臉色愈發地沉重,“這哪里由你做主,就是你父親都不定能做主。只是娘曾跟你提過的龍家,原是定好的姻緣,你那會還在娘肚子里呢。可憐龍家姐姐難產,兩條性命都沒留住。不過娘昨日見了這龍家公子倒也是不錯的。若是……”
林慈恩從前并未聽過這樁事,頭回聽到心上一震,執著杯子愣在那。
馮清歌眉頭跟著皺起來,昨天遇到龍南靖怕是引得母親有了些想法。當年她便是愛上龍南靖,又因著馮家與龍家舊日的約定,父親才得以向皇上求得賜婚。龍夫人難產已故,龍南靖不過是繼室生的,約定本可不作數,若不是她執著,若不是她……馮府怎會……想及此,馮清歌臉色大變。
“姐姐,姐姐這是怎么了,怎地臉色這般不好!難道嬸母說的龍家,姐姐并不情愿嗎?”林慈恩見馮清歌這般,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輕搖著她。
“歌兒,怎么了?”羅氏也擔憂地看著她。
馮清歌臉色漸漸紅潤起來,勉力笑了笑:“清歌聽及龍夫人的事,也有些感傷。母親,既然龍夫人的孩兒與清歌無緣,咱們還是別惦念那約定了?!迸赃呌屑毿〉暮魵饴晜鬟M耳間,林慈恩這是松了口氣嗎?
馮清歌朝著林慈恩看去,叫林慈恩一驚,只當她是聽到了要說什么。卻眼見著馮清歌眉目露笑,朱唇輕啟:“母親,清歌倒是覺著龍公子與慈恩妹妹真正相配。慈恩妹妹的叔父是朝中官員,祖母又是皇上親封的三品誥命夫人。妹妹這相貌人品若配得龍公子,也是佳話一樁?!毙牡讌s是冷冷一笑,一個背信棄義,一個以怨報德,可不是絕配嘛。
“姐姐,你怎么打趣起妹妹來了。”林慈恩柔聲說著,頭低了些,掩飾住眼底的期盼。
羅氏微微一笑,看著些許羞澀的林慈恩,想要說些什么,又止住未言。
恰在此時,馮墨寒走了進來,他容貌隨馮父,生得氣宇軒昂,身著深紫色綢緞所制的長袍,上面用金線繡了大片的竹葉,頗為華麗。
馮墨寒忙給羅氏行禮“問母親安。妹妹們也在啊。”
清歌也站起來,笑道:“哥哥來了啊。”
“寒哥哥安。哥哥這是剛從軍中回來嗎?”林慈恩平日見馮墨寒的機會并不多,今日見他這幅模樣,心底不禁覺著到底習武之人,便是站在這也顯得英俊不凡,不及再想其他。
馮墨寒略點了點頭,轉過眼對著羅氏說道:“母親,昭華公主派人送了帖子,請我們兄妹去府上赴宴。”頓了頓接著說道,“孩兒聽說請的人不少,在京的皇子都會去的。”
羅氏明了他的意思,指著林慈恩說道:“把這丫頭也帶上吧,也去開開眼,公主好客,想來不會怪罪?!?/p>
馮清歌心上明白,林慈恩是寄養在馮家的孤女,公主自然不會單獨給她送份帖子。而隨著馮家去赴宴也無什么不對。母親倒真是顧念著她的,怕她覺著寄人籬下難堪。
羅氏又交代了幾句,便讓他們自行回房打點。
巧文在柜子里翻出了所有當季衣裳比來比去,拿起月白底繡團花的一件,又拿起竹青色織暗紋的一件,來來回回竟是下不了主意。馮清歌見她那樣不覺好笑,隨意挑了一件極為素凈的長裙丟給巧文。
巧文拎著衣裳奇怪地瞪大眼睛說道:“小姐穿這身也太素了,就這么幾朵花?!?/p>
“就這件,素一點好。越不起眼越安全?!鼻甯璧吐曊f著。
巧文無法,只得給自家小姐換了衣裳,倒在發飾上用了心,將綢緞樣的長發編成百花髻,選了精巧的玉蝴蝶扣裝飾,淡掃薄粉,卻是出塵極了。
而馮府另一間屋子里,林慈恩試了許多衣裳,總覺著不甚滿意。她一心想著能叫人眼前一亮,自然悉心打扮。從林家帶來的丫頭秀娟低聲提醒了句:“小姐還是注意些,可不能越過馮小姐去?!?/p>
一聽這話,林慈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想責罵她又忍住口,想起祖母的提點只得選了件不那么鮮艷的桃粉色織牡丹紋的長裙,心下也有些憤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