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渚再一次被趙萍女士搖醒了。
溫和的晨光透光玻璃窗照射在暖暖的被子上,映入眼簾的是趙萍女士一臉擔憂的表情。
“最近怎么總是在夢里哭呢?”趙萍看著自家女兒,頗為擔心。自從了解到女兒在學校受欺負的真相后,趙萍女士就從母老虎轉變成為玻璃心了。她總是擔心小渚是不是又被學校里的同學欺負。自一個星期前,小渚開始在夜里哭泣時,趙萍女士就沖到了鄭鵬杰的家里。
“嫂子,你相信我,最近真的沒有人再敢欺負小渚了。”小杜老師有些苦惱地安慰著這位風風火火的嫂子,“我在學校里都看著呢,鵬杰也說最近其他的孩子都安分了許多。”
能不安分嗎。鄭鵬杰撤掉了對徐世宰家里的生意,讓徐世宰不得不轉學到其他鎮上讀書。許玫最近和徐世宰的爸爸走的挺近的,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每次喬喬見到小渚總要狠狠地瞪上兩下,除此之外,倒是比之前故作親近時的樣子好了不少。至于其他孩子,本身就和小渚沒什么交集,沒了喬喬這個帶頭的,自然也不愿意去找別人的麻煩,尤其小渚的身邊又多了鄭鵬杰這樣一個保護神。
既然沒有被欺負,那么小渚每晚的異狀就成了個謎。
“小渚,你還好嗎?”小白擔憂地看著小渚,問道,“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停下來吧。”
一個月前,小白告訴小渚,自己已經獲取了一定量的能量,可以將存儲的部分記憶片段直接載入到小渚的記憶中去。
小白畢竟是AI,通過小白的描述去了解自己即將經歷的事肯定沒有直接感受一遍來的印象深刻。小渚深受被喬喬陷害事件的影響,不想讓自己再陷入那樣被動的局面,于是主動要求小白將所有已回溯到的記憶全部傳給她。
開始的幾天,小白只能回溯到未來一天的記憶,存儲量也比較少,帶給小渚的倒沒有什么直接的影響。可是最近,小白回溯的記憶中似乎帶上了某種感情碎片,每接受一次小白傳過來的記憶,小渚都能從其中感受到莫名的悲傷。
這種悲傷逐漸地累加,終于在最近的一個星期內,爆發了出來。
只要接收記憶,小渚的心中就會升騰起一種莫名地悲傷,忍不住地流淚。
而小渚也逐漸從一個只是稍稍有些敏感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不茍言笑的女孩子。在她的周圍仿佛籠罩著一層濃濃的悲傷迷霧,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團迷霧變得越來越濃,越來越濃。
“要不,今晚就算了。”小白漂浮在小渚的腦海中,光圈的顏色晃了晃,“這份記憶可能對你來說還是太早了,等你再長大一些,我再傳輸給你吧。”
“不用。”小渚背著書包,緩緩地向前走去,“我想要了解她。”
“她?誰?”小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那個……這份記憶原本的主人,來自幾十年之后的平行時空的我。”小渚停下了腳步,忽然抬頭看向了蔚藍的天空,“我從她的記憶里感受到了她的悲傷,這份悲傷來自于很長久的一種孤獨……這份孤獨,在我沒有遇見你之前,曾經深刻的感受過。”
是那片黑暗,永久的摸不到邊界的黑暗。置身于那片黑暗之中,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甚至連空氣都不存在于那里。
小渚不記得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進入那片一望無際的黑暗之中,但她知道身處其中的那種滋味,就如現在她感受到的這樣,那是一種很悲傷很悲傷的感覺。
她曾經以為只有自己是如此孤獨,難得碰到了一個和自己有著同樣感受的人,雖然這個人也是自己,可這份似曾相識的孤獨,卻讓她對遙遠的那個自己產生了一絲好奇。
“可是這樣你會被同化的。”小白的擔憂更甚,“我穿越時空附生到你的身上,是為了讓你獲得幸福,而不是讓你重新陷入不幸的!”
“同化不一定會不幸。”小渚俏皮地沖著小白做了個鬼臉,“況且,誰說我就一定會被同化了?”
嗯?是自己的錯覺嗎?小白皺了皺眉頭,剛剛好像有那么一瞬間,小渚周圍的悲傷全部散開了。
“先不說這些了,目前來講有個更要緊的事兒。”小渚收起了笑容,緊緊地握住了書包兩側的肩帶。
根據剛獲得的記憶,小渚的姥爺,也就是趙萍女士的親生父親,將會在明日,徹底地告別這個世界了。
小渚對姥爺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無論是現在的小渚還是未來的小渚,對這個慈祥和藹卻久病纏身的姥爺只有一個不甚清楚的影子印象。小渚記得,自己小時候,姥爺總會趁著其他孩子不注意,偷偷地給自己拿糖果吃。
“小渚,來吃糖糖。”那種沙啞的,永遠吊著半口氣的嗓音,至今仍能清晰地回想起來。
在小渚接收到的記憶里,明天姥爺去世。因為事情發生的突然,當趙萍女士接到消息趕回家中時,已經來不及見姥爺的最后一面了。傷心過度的媽媽當場就昏倒進了醫院,自責與愧疚折磨著她的精神,讓她在醫院里幾乎哭了一整夜。
小渚不知道趙萍之后會變成什么樣子,但是她知道,自己絕對不可以讓這件事情再次發生在媽媽的身上。
所以今天,她無論如何都要讓媽媽回到姥爺的身邊去!
“喂!”一個熟悉地聲音打斷了小渚的思考,抬頭以看,鄭鵬杰正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想什么呢,差點撞柱子上了。”
他很早就看見這個小姑娘了,叫了她兩聲也沒有回應,他便這樣一路跟著她,直到看到某人腳下毫無遲疑地向一根一人粗的電線桿上撞去,這才忍不住跑過來攔住她。
真的是傻到家了。
“鄭鵬杰!”小渚看見鄭鵬杰,突然眼睛一亮,像個討主人歡喜的小狗一般擺出一副討好的姿態,“你有錢嗎?”
鄭鵬杰不經意地抬了抬眉頭:“有,你要多少?”
“十二塊!”小渚用雙手比出了一個拳頭和一把剪刀,“十二塊,你有嗎?”
鄭鵬杰歪著頭看了看小渚,嘴角忽然勾勒出一絲弧度:“有。不過你得告訴我你要錢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