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鄭鵬杰,小渚的第一反應不是感動,而是懷疑。
面前的這個人真的是鄭鵬杰嗎?一臉憔悴,滿臉陰霾,眼神兇狠而不善的這個人,真的是鄭鵬杰嗎?
“鄭鵬杰……?”她嘗試著將他的名字叫出口,然而并沒有得到印象中的回應。
“住口!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鄭鵬杰的聲音沙啞低沉,語氣里充斥著憤怒與憎恨,讓小渚滿肚子的話都不由得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有些慌張地向后退了兩步,用無助地眼神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孩。
他果然生氣了,是為什么呢?因為自己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沒有幫上忙,反而還給他添麻煩嗎?因為自己非但沒有關心他,反而還找他要錢的事情嗎?
看著小渚下意識地動作,鄭鵬杰的眼中不經意地閃過了一絲痛苦。
但是他并沒有上前安撫小渚,反而轉身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就這樣遠遠地看著藍青山一家人:“說吧,想要多少錢?”
三人聽著都是莫名其妙,趙萍猶豫了一下,忽然向前邁了一步,道:“鵬杰,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們是……”
“誤會?”趙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鄭鵬杰譏笑的聲音打斷了,“還能有什么誤會?別在這兒給我裝好人了,既然想要錢就快點說,拿了錢后就快點滾,以后我們兩家互不相識,也不用再來往了!”
“鵬杰,你這孩子!”趙萍本就是個暴脾氣,被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這般說,心里的火氣早已經堆了上來,下意識地便想要反駁。
“算了。”藍青山一伸手,便牢牢地拉住了趙萍,“他說的對,我們來辦好我們的事就行。”
“青山,你……”趙萍一側頭,便看到藍青山沖著自己輕輕地搖了搖頭。多年的夫妻,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藍青山的意思,便順勢停了下來。
“總算還是有一個明白人。”見狀,鄭鵬杰又冷哼了一聲,“說吧,要多少?”
“不多,一共也就四萬塊。”藍青山沉著地將背上的包裹放在地上,又掏啊掏啊的,從包里拿出了一張折疊著的紙條,遞給了鄭鵬杰,“這是當初寫的合同。”
“不用!”鄭鵬杰接過了紙條,連看都沒看一眼就給撕碎了,他帶著一種嘲諷和可憐的目光看著藍青山,道,“當初是你們哭著喊著求我叔叔簽的合同,現在他出事情了,你們就這么著急地火上澆油。四萬塊,買斷你們的交情,不虧。”
說罷,他抬起頭,沖著門外喊了一聲。那帶著小渚他們進來的黑衣人便出現在了門口。
“少爺,有什么事?”
“去戶頭上給我取四萬塊!”鄭鵬杰吩咐道。
“……是。”那黑衣人仿佛猶豫了一瞬間,不過還是微微彎了彎腰,轉身而去。
聽著黑衣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直到不見,鄭鵬杰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輕輕地走到了藍青山的身邊,將一張紙頭塞到了藍青山的口袋里。
藍青山的眼神暗了暗,沒有說話。
門外忽然又響起了聲音,腳步聲急促,很快地便來到了門邊。鄭鵬杰的瞳孔忽然放大,來不及解釋,他只能迅速地在藍青山的耳邊說了一句:“打我。”
幾乎沒有半分遲疑,藍青山便一拳打在了鄭鵬杰的肚子上。這一下可是實打實地,絲毫沒有防水的痕跡,鄭鵬杰吃力地倒在地上,與此同時,病房的門被嘩啦一下子打開,一個身著皮革的少年走了進來。
他看起來與鄭鵬杰差不多大,卻要比鄭鵬杰的身材高挑許多。一張臉頗為陰柔俊美,然而那雙倒垂眼卻破壞了這整張面容的美感,讓他看上去格外的陰冷詭異。
“鵬杰!”看見鄭鵬杰倒在地面上,他的眼角不自主地瞇了瞇,連忙大步地走上前,將鄭鵬杰扶了起來,“哎呀哎呀,竟然被打成這樣了,你怎么就是這么不自量力啊?”
鄭鵬杰吸著冷氣,沒搭理他。
藍青山看著這少年,眼中不由得閃過了一絲凌厲。
沒等到鄭鵬杰的回答,那少年倒也不惱怒,他將鄭鵬杰放在地上,直起身來走到了藍青山的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這位先生……我怎么從來都沒見過啊?不知道是哪家的?”
“無名之輩罷了,不值得李小公子掛心。”藍青山的身體站的筆直,面對著少年沒有一絲遲疑。
“哦?你認識我?”那少年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愉悅。
“聽說過一些。”藍青山不愿意再和他廢話,便低頭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鄭鵬杰,“錢呢?”
鄭鵬杰聞言,忍者疼痛從地面上爬了起來,大概是太過氣憤,他的面容似乎都有些扭曲:“你給我記著!這筆賬我一定會還給你!老孫!把那些臭錢給他!讓這些人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藍青山聞言倒也不矯情,抬腳便走出了病房。趙萍拉著呆呆地發愣的女兒,也跟了出去。
病房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那李姓少年愣了一會,忽然發出了一陣冷笑。
“哈哈……這還真是好笑,真是好笑!”他走到鄭鵬杰的身邊,忽然抬腳沖著地上的人狠狠地踢去,“本公子都沒有發話,你有什么權利趕走訪客?!嗯?還當自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嗎?!”
鄭鵬杰將雙手握起,牢牢的護著頭部,一言不發。但那雙隱藏在陰影下的眼睛,此刻卻亮的令人心驚。
那少年發泄完,又狠狠地奚落了鄭鵬杰幾句,這才帶著一眾人離開了。
老孫沉默地走到鄭鵬杰的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少爺,你沒有必要這樣惹惱他。”
“哦?”鄭鵬杰忽然抬眼,瞥了瞥蹲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檢查傷口的保鏢,“你現在的關心,是作為我鄭鵬杰從小熟悉的那個孫叔叔,還是作為他們李家的一條狗,來問的?”
老孫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忽然便站了起來:“李家人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得不報。鄭軍長對我有知遇之恩,等這次的風波過了,我肯定用盡全力來報答他!”
“呵呵……”鄭鵬杰冷笑了兩聲,不再說話。
什么狗屁的知遇之恩?他爺爺當初是看走了眼,才會提拔這么一個不辨是非,不分黑白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