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長,我們真的不出手救一下他嗎?”
不遠處樹梢上,站著前段時間出手救下蒂江的兩位淵府使者,正看著在秦醅屋前上門求救的林簫動。
“他性子一向如此,我們不必過去添亂了,我更在意的是……”
長乘擺起手,以示拒絕,凝眉盯著開門放林簫動和馬車進入院內的折雪和秦醅,道:“那凡人為何會醫治異獸?”
那人究竟什么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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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息極弱,脈絡受損,五臟瘀血,筋骨近乎全斷。”
秦醅收回把脈的手,站了起來,意味不明的看向林簫動,語氣有些調侃的言道:“難得一見的重傷啊。”
自秦醅給蒂江看病始,林簫動額間的眉頭就沒松過,況且秦醅還云淡風輕的說出蒂江如今的身體現狀。
秦醅見林簫動眉頭愈發緊鎖,便不再看著他,移眸看向躺在病床上,毫無血色,白若宣紙的蒂江,問道:“他如何傷的?”
林簫動垂眸,看向蒂江至今未曾睜開過眼的臉龐,語氣極輕的言道:“為了護我,與異獸搏斗傷的。”
“異獸?”秦醅倏地看向林簫動,有些驚到了。
一介凡人,與異獸相抗,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嗯。”林簫動深深地點了點頭,然后雙眸看向秦醅的眼,期盼的問道:“你能救他的,是嗎?我已無他法了,所有人都說無力回天。”
說著說著,林簫動的雙眸便難受的氳起了水汽。
“很難。”即使林簫動如此,秦醅依然實話實說,“盡人事,聽天命吧。”
“今夜就先在此休息吧,莫要再移動他了,明日我給他開藥。”語畢,秦醅轉身欲走。
“秦大夫,等等。”林簫動起身喚住秦醅。
秦醅轉過身,問道:“還有何事?”
“我……有一事還未與你坦白。”林簫動看著秦醅,言道:“我夫子他……”
秦醅受不了林簫動語言吞吐,不耐煩的問道:“他如何?”
林簫動深吸一口氣,閉眼言道:“他也是異獸。”
“?!”
聞言,秦醅頓時怔住,猛地回頭。
“秦……秦大夫,我……”林簫動見秦醅神色不對,生怕秦醅會拒絕為蒂江醫治。
秦醅抬起手,打斷林簫動想要說的話。
秦醅并非不會異獸醫治過,怎么說折雪都在他身邊待了如此久,他的病痛也一直是由秦醅醫治。
只是師傅教他的這項治療手法,一直都是不顯露的。
師傅也輕易不去接觸受傷的異獸,因此世間人只覺他們醫術高明只在人。
這位官人是如何得知他會醫治異獸的……
雖然他已來不及將人趕走,視死不見了,但這次有點特殊,蒂江也并非小病小痛,而是武力所致的重傷,他……沒遇到過啊。
“你讓我好好想想。”秦醅語氣飄忽的言道。
“秦大夫,你一定要救他啊,只有你了,真的只有你能救他了,林某求你了。”林簫動聽秦醅的話,好似要放棄一般,瞬時緊張了起來。
“林公子,莫要激動,我是說,讓我想想如何救治他。”秦醅嘆了一口氣,他果然不喜歡與他人交流,真是太累了。
“抱歉,抱歉。”聞言,林簫動終是松了一口氣。
“你別想太多。”秦醅看了林簫動一眼,轉身出去,最后言道:“你早些歇息吧,不然如何照顧你夫子。”
林簫動身體狀況其實也比蒂江好不到哪去,一人舟車御馬,日夜不休的將人帶到這,想必也是受盡風霜,也不知多久未合眼入眠了,再不休息,恐怕是要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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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折雪和秦醅一人端著早點,一人端著兩碗藥湯,一前一后的走了進來。
秦醅不知林簫動幾時醒的,這會兒才辰時末,天微亮,他們進來時,林簫動便已穿戴好,靜坐在蒂江床邊。
折雪端著早點走向林簫動,蒂江還未醒,自然無法進食。
一番言謝過后,林簫動便端著碗筷,在床邊吃了起來,若不是秦醅要過去把脈,林簫動都不會挪動半分。
秦醅心里嘆道,真是一眼都不舍移開,一步都不愿離開。
雖然林簫動餓了許久,但多年的素養,令他吃起面條來,依然是慢條斯理,不徐不疾。
秦醅收回手,瞥向站在一旁嘴里吃著面條,眼里看著蒂江的林簫動,突然開口言道:“像你這般待夫子好的,我頭一回見。”
秦醅這話其實并無他意,只是單純的感嘆他們師生二人感情深。
但聞言的林簫動卻不自覺的抖了一下筷子,嘴角扯起一個并不開心的弧度,似怕吵到蒂江,輕聲言道:“我不及夫子待我萬分之一好。”
聽言,秦醅不易察覺的挑了一下眉,沒再說下去。
林簫動吃完早膳,折雪便將秦醅剛剛拿進來的其中一碗藥湯端給林簫動喝。
“給我喝的?”林簫動接過碗,看向桌子上還有一碗,問道:“那碗呢?”
“他的。”折雪指向躺在床上的蒂江。
“先讓夫子喝下吧。”林簫動走過去,把自己那碗擱下,拿起桌上那碗比他那碗還要黑褐的藥湯回到床邊。
“他還未醒來,要喂進去需多加耐心與小心,切記不可急,我還要就診,你細細照料你夫子吧,他一時半會還醒不了。”
秦醅說完,不等林簫動回應,便帶著折雪一塊出去了。
林簫動坐在床沿,用勺子舀一勺吹涼喂到蒂江蒼白的唇邊,可藥并沒有如愿進到蒂江的嘴里,而是順著蒂江的臉頰流了下來。
見狀,林簫動手忙腳亂的,用自己的袖子為蒂江擦干凈臉頰處的藥湯,自言哄道:“夫子,你喝點,好不好,喝了就可以好起來了。”
但不管林簫動再怎么小心的喂,藥湯還是一滴不剩的流了出來,絲毫未進蒂江的嘴里。
林簫動輕輕擱下藥湯,看著面色蒼白的蒂江,聲音微顫的言道:“夫子,你是不是還在怨我,怨我那般刻薄無情,對不起,是我糊涂,我說的都是氣話,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從未討厭過夫子,從未厭惡過你,真的。”
林簫動越說越急,越說越語無倫次,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直到他感覺到覆蓋在蒂江上的手,似乎有點微動,便停下了話語。
“夫……夫子。”林簫動看向蒂江,見他眼眸慢慢點睜開,心眼都吊在嗓子上了,“夫子,你醒了?”
“嗯……”
蒂江很是虛弱的發出了一個氣音,他沒想到一睜眼,看見的是林簫動,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方才昏昏沉沉也沒聽清林簫動說了些什么。
“我,我去叫大夫。”林簫動激動的站了起來,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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