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華濃心中一顫,趕快伸著脖子向著桌案上,那個裝著她的血和毒蟲的茶盅看去。
只見青白的茶盅內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而是只能看見沸騰的血,以及在血中掙扎的藍色的線狀細蟲。
“這是……”露華濃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莫非,她每次受傷或者中毒的時候,她的體內就會發生這樣的情景嗎?
“若是我猜測沒有錯的話……”董寧興奮地舔了舔發干的嘴唇,“我給你看傷的時候,你之所以高熱不退,就是因為你的全身,都如這茶盅一樣,所有的血液都在沸騰!”
露華濃的唇動了動,神色有些蒼白。
一個人……全身的血液可以沸騰……
“一個人的血液不懼毒素,我并不是沒有見過。可是,我始終不能明白,你解毒的同時,又能愈合傷口,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董寧笑了笑,“我想,我如今已經找打了答案。”
“啊?”露華濃看了看神色飛舞的董寧,又看了看桌案上一直有著一樣的茶盅……忽然,她的神色一頓。
“你……應該也已經看出來了!”董寧拿起長針,在漸漸不在沸騰的血液中攪了攪。
“果然,那個毒線蟲,已經不見了。”他看向露華濃,“它已經變成了你血液的一部分!”
“顏色……血液的顏色變了……”露華濃驚訝地看著董寧。
她記得,師尊當年第一發現她的異樣的時候,也是有收集她的血的,那至尊到底知道不知道……露華濃閉了閉眼睛,輕輕嘆息一聲,罷了……那座山……那座宮殿……都已經只能存在于她的夢中了。
“對,尋常人的血,絕對不會如此紅艷!而且,你仔細看……”董寧用長針在血液中攪動著,只見那個小小的旋渦中,似乎有著小小的顆粒在圍繞著銀針轉動。
“這是什么?”露華濃將剛才被放血的食指放在眼前。
可是,食指上,一絲受傷的痕跡都已經找不到了。
“你的恢復力,真是驚人。”董寧搖頭淺笑,“多虧有你,否則,我對王爺身上的冥蛇之毒,定然是束手無策的。”
董寧見露華濃定定地看著桌案上的茶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抿唇輕嘆:“我猜,這些細小的顆粒就是造成你傷口恢復的原因。不過,這種事情,真是我平生僅見,而且,我當年在師門,曾翻閱過所有藏書閣的典籍,從未看到過你這樣的情況。”
看著眼前似乎有些可憐的小姑娘,他不由得安慰道:“不過,只要對你身體沒有其他不好的影響,就沒有關系。這件事情,我絕對不會說出去。我想,以王爺的為人,也定然會為你保守秘密。”
“謝謝。”露華濃知道,如果這件事被泄露出去,她將面臨的,就是無休止的追殺和爭奪。
“咦?”董寧的視線忽然定住。
露華濃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桌面上的茶盅里面,那艷紅的血竟然漸漸變黑……
“這……”露華濃不知道,這到底是代表了什么。是沒有解毒?還是……她的血……本身就是毒的……
董寧再次將銀針探入,發現竟然沒有反應。他知道,世間并不是所有的毒都會讓銀針呈現黑色。
他的手輕輕一壓,示意露華濃稍安勿躁。
然后擰眉思索片刻,他忽然站起身,朝著帳口走去。
只見他掀開簾子,輕聲交代著大胡:“小露珠姑娘的傷情有變,我需要些動物來試藥,最好是兔子或者貓之類的。”
“很急?”大胡明白,這不是小露珠的傷有變,而是王爺的解毒之法……
董寧剛要開口,便看到遠處一個正向著他這邊張望,畏畏縮縮的一個侍女。
大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眉目一立,“干什么的?在此鬼鬼祟祟,出來!”
秋文肩膀一縮,她知道,若是她轉身跑開,只會將是請鬧大而已,到時候,郡主會不會為她說話,還是未知……如今還躺在榻上不能起身的秋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奴婢……”秋文忽然計上心頭,“秋瑾姐姐同這位姑娘都受了傷,奴婢……就是過來看看這位姑娘傷勢如何了……若是有所好轉,便想求了藥方,去給秋瑾姐姐。”
大胡銳利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秋文,未等他開口,董寧便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董寧嚴肅地看著眼前的侍女,“小露珠姑娘傷情有變,我懷疑她是中了毒!怎么?莫非同她一起受罰的秋瑾沒有異樣?”
“這……奴婢不清楚。”秋文露出一抹有些尷尬的笑容,“想來……同時執行鞭刑,定然施刑的,不是一個侍衛,不是嗎?”
“你說得對,不過,小露珠姑娘的藥,恐怕不適用于秋瑾了。若是秋瑾姑娘傷勢反復,你還是去找給她治傷的軍醫為好。”
“是。”秋文悄悄吸了一口氣,然后趕快轉身離開。
“她絕對不是來拿藥方的!”大胡的眼睛微瞇,看著那侍女由走到跑的身影。
“當然。她是來看小露珠有沒有死的!她……是楚黎郡主的人!”董寧冷哼一聲,“你快去吧!正好如今小露珠病情加重,誰也不能踏入這里!回頭我去向王爺稟報小露珠傷情的時候,自會對王爺稟明一切。”
大胡點點頭,然后找人叫了小猴來,將事情交代清楚。
如今,他是絕對不會離開這里一步的!
很快,小猴從火頭營取來一個木籠,里面關了幾只兔子。
大胡將木籠送了進去,便出來繼續守衛,“你去吃飯休息,然后夜里來替我。我們兩個時辰換一次。”
“是。”小猴知道此事事關重大,絕對不可以有半分馬虎。
看著從籠子中抓出一只兔子的董寧,露華濃眉心微微蹙起,面露不忍之色,她已經猜到,董寧要如何做了。
只希望她的血有用吧!否則……武禹辰就真的沒有幾日可活了!
董寧并沒有先在兔子身上種下毒線。
他只是用著沾了黑色血的銀針刺入兔子的體內。
只用了一息的時間,那兔子便已經七竅流血而亡。
董寧的手微微一抖,他深深地看著露華濃一眼,“好毒!”這哪里是什么靈丹妙藥,這明明是催命的閻羅!
“可是,剛開始并不是這樣……”露華濃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皺眉想了想,“是不是因為暴露在外的關系,畢竟,在體內的話,是一個特殊的密封環境。”
“你說得對,看來又要取姑娘的血了。”
“沒關系的!只要能救王爺的性命,對于這奇怪的血,我并不會吝惜。”露華濃笑了笑,“董大夫為人,我是放心的。”
董寧點點頭。
他很快又取出一只兔子,用針在它身上弄出傷口,然后見毒線放入傷口中。
在他想取露華濃的血之時,露華濃輕輕收回了手,“王爺如今傷口不是用酒處理過?我們也在兔子身上試試吧!萬一,這血液再同酒有什么反應……到時候豈不是得不償失。”
“還是姑娘心思細密。”董寧再次出去,將事情交代給大胡。
很快,有人送來一壇桑落酒。
董寧開始不斷嘗試著。
終于,折騰了幾次,有兩只兔子活了下來。
他們兩個都不由自主地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看來可以了!”露華濃高興地說。
畢竟,武禹辰一旦解毒,她去取了玉佩,就可以去找師兄了!
“不要急,我們要把兔子先暫時關起來,看看明天如何?”董寧心中已經放松下來,不過,他還是決定等等看,萬一這兔子一夜之后有了變化……畢竟王爺的毒,還可以拖延幾日。他不想急功近利地害了王爺。
“您說得對,是我心急了。”露華濃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你也是擔心王爺嘛!好了!你就好好休息,我會安排人給你送些補血的東西。王爺需要的血量,自然不可能與這小小的兔子一般,你……要好好休養才是。”
“嗯。”露華濃重重點頭,她可不想救了武禹辰之后,因為失血過多而行動不便。這幾日,她一定要多吃些才行。
“那我便去同王爺稟報,你就在這帳中休息,哪里也不要去。”董寧忽然想到剛剛楚黎郡主身邊的侍女窺探帳篷一事,他立刻開口提醒:“剛才有郡主身邊的侍女在帳外探頭探腦,你要小心。”
露華濃眼中厭惡一閃而過,這個楚黎郡主,到底要做什么!
她微微淺笑,“多謝您的提醒,這幾日,我絕對不會出帳篷的。”
“那我就放心了!”董寧撫了撫下顎的短須,很快收拾了東西向著武禹辰的帳篷走去。
“什么!”楚黎狠狠地瞪著秋文,“你說那個女奴還沒有死?這不可能!”
秋文跪在地上,將頭緊緊貼著帳篷中的紅絨地毯,“是真的……是奴婢親耳聽到的!那個大夫說,那姑娘傷勢有變,似乎中了毒,讓門外的侍衛去找些小動物,他要試藥。”
“去!立刻去給本郡主把秋瑾給我拖過來!”楚黎一把將桌岸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蠢貨!一點小事也做不好!”
很快,便有侍衛駕著行動不便的秋瑾來到楚黎面前。
楚黎一個巴掌就扇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