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距離奚小婉流產剛好一個月。

林玉律陪著她在家里吃飯，貼心地做了清蒸鱸魚跟天麻雞湯，一邊給她盛湯一邊笑得溫柔：“最后一天啦，為了身體，咱忍一忍，明天就帶你去吃烤魚好不好？”

奚小婉接過湯碗，一勺一勺地喝著湯，林玉律就在一旁幫她挑魚刺。

上菜的服務員見了，都忍不住羨慕，“哇塞，你老公對你可真好！太體貼了吧！”

奚小婉抬起頭來，看到林玉律滿身滿臉的溫柔，不由得暗嘆：是啊，林玉律真是個體貼的男人！

結婚多年，他一直都是非常體貼的，雖然不至于像這一個月這樣，事事都大包大攬，但是真的是非常體貼的。

所以自小缺愛的奚小婉，才認定這個男人很愛她，就跟她愛他一樣愛，他們一定會幸福地天長地久。

想到天長地久幾個字，奚小婉突然撓心撓肺地難受起來。

這一個月以來，她總是這樣，看到幸福牽手的情侶，看到美好溫馨的婚禮，甚至只是看到幸福、永遠這樣的字眼，都會突然情緒低落。

她看不得孕婦，看不得孩子，甚至看不得嬰兒車，看不得一切嬰兒用品的廣告。

上下班的路上，她會忍不住去觀察路邊的行人，去揣測云柯柯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她走路是什么樣子呢？跟人說話的時候是什么樣的表情呢？遇到事情會是什么樣的反應呢？

奚小婉覺得自己可能是有毛病了。

可是她抑制不了自己去想。林玉律在的時候，她會強顏歡笑，等林玉律走開了，她就會坐在那里發呆，一發呆就是半個鐘頭。

奚小婉流產后，于晴來看她，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你還打算跟他繼續過下去嗎？如果還想過，就別這樣整天苦著臉了，誰看了會高興啊？男人都是自私的，他回到家里覺得不高興了，不舒坦了，他就不回家了。”

“婉婉，你如果沒有辦法放下他，就想辦法去挽回，如果放得下，你就趁早做準備，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

奚小婉當時沒有回答，只是一徑地沉默。于晴苦口婆心地說了半天，眼看著天色晚了，才無奈地嘆著氣走了。

于晴走后，奚小婉盯著桌子上她跟林玉律的婚紗照看了很久，終于閉上了眼睛，眼淚不住地往下流。

于晴不知道，在她這里，根本沒有兩條路可以選擇。她愛林玉律，重逾性命，如果離開他，她就連命都沒有了，她哪里能夠選擇呢？

只是，心底的傷，一直都在那里，潺潺地流著血，一刻也不肯愈合。

“小婉，來，吃這個魚，一會兒該涼了。”

林玉律的話將奚小婉從自己的思緒里拉回，她沖著他揚起一個自認為很陽光的笑臉，接過盤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來。

“阿玉……”

奚小婉的話被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她看到林玉律站起來，快步走遠去接電話，片刻之后又快步走回來，滿臉焦急地對她說：“小婉對不起，公司臨時出了點狀況，我要去處理一下。你吃完飯，我給你約個專車，你先回家好不好？”

女人的第六感，讓奚小婉斷定電話那頭的人是云柯柯。她抬起頭，叫住火急火燎想走的男人，輕聲問道：“是云柯柯，對不對？”

林玉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頭看向奚小婉。奚小婉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為難，愧疚，甚至憐憫，就是沒有任何感情。

兩個人對視了整整一分鐘，就像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拔河比賽，一頭是愛情跟婚姻，一頭是別人的愛情跟婚姻。終于，林玉律開口了。

“對不起。”

說完，急沖沖地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