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性別!”記錄者敲打桌子,耐心的重復,說完他自己先忍不住,“我說你們怎么總愛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上磨嘰!難道親口說一聲你是男的,是一件那么令人羞恥的事情嗎!”
自閉地把基本信息填完,做筆錄的人啪的一聲把筆按在桌子上,仰面靠著椅子,仿佛經歷了一場世紀大戰。
那粗啞的聲線可真是磨人。
“行了行了,你那是什么工作態度,剩下的事情我來辦,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姜見川把疲憊的同事從位置上擠開,催促他快去休息。
“還不大?對于我們來說這已經是驚天大案了好嘛。”
同事痛心無語道,“這小子昨天晚上當著澀像頭的面,暴露身體,打架斗毆,搶劫,意圖綁架等。今早又吃霸王餐,尋釁滋事,嚴重威脅到公民的人身財產安全!”
“好啦好啦,男人之間的摩擦不要搞得那么嚴重嘛。又沒有受害者來報案,你倒是來勁兒了。照你這么說我們不得累死。”
“我來勁兒?那你把他帶回來干嘛?男的女的折磨!”
姜見川趕緊把同事推走,再讓他這么說下去,估計就得事態升級,牢飯到飽。
“我們是保障社會安全穩定的,非得等到受害者出現才能立案嗎?我覺得不行!”
“我不管,今天晚上睡覺之前我要在所里見到他!大的我整不了,這些小打小混惡心人的,我一定要把他們整明白嘍!”
灌完手中礦泉水,說話人咣當一聲被關在門外。
“好了,我們來正式說一下事情吧。”
姜見川趕走同事,霸占住他的座位,笑容一斂,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
他當然不是因為蔡父的囑托才幫杜魚的,兩人非親非故,他跟蔡叔也不熟,憑什么要幫他。
再說,這也不算是幫忙,只是打發走無關人等罷了。
人是自己帶回來的,真要讓那臭屁同事再扯下去,也別傳喚了,經有關專家鑒定一番,直接當精神失常扭送精神病院接受強制治療算了。
“剛才說的不是正事嗎?你不是要把我關起來嗎?管飯吧。”杜魚疑惑地問。
“呃。”
這話接不下去,姜見川趕緊說正事。
“杜魚,之前我查了一下,你是一個黑戶?”
姜見川盯著杜魚一字一頓地說道,臉色要多認真有多認真。
“啊?哦。”杜魚先是疑惑,然后微微失落,最后坦然地抿起嘴角。
“黑戶?黑戶怎么啦?”杜魚滿不在乎地貼著椅子靠背,看著眼前的公職人員,眼神越來越陌生。
“咳咳,抱歉我說錯了。杜先生你是失蹤人口。”
“啊?這也是你給我安排好的嗎?”
杜魚突然身體前傾,把臉往前湊,雙眼炯炯有神。
這可真是個好人吶!幫助他優雅而不失威嚴的脫離大街陰影,路人嫌惡之所,來到這正大光明之堂,尤其想想接下來說不定還管午飯。
斯哈!
“咳咳,如標準配備一樣,如今你舉目無親,居無定所。呃,我在說什么,我沒有別的意思。”
姜見川喉結聳動,看脖子后仰躲不過去對方那眼神詭異的大臉,他干脆也把頭伸向前方,交頭接耳道。
“你,是外星人?”
兩人趴在桌子上嘀嘀咕咕,畫面進入限制級,不堪入目,辦公室的監控都忍不住燈光閃爍。
“那不念行!念行,我確實是外行人,不怎么懂法。能給我本法律書看看嗎?我以前挺愛看書的,直到我腦袋中了一球。”
杜魚受損的嗓子本來就音色沙啞,此時不用壓低嗓音也顯得很是低沉。
“好,外航人。這就是你們獨特的交流方式嗎?”
姜見川是昨晚唯一一個完整觀看完監控畫面的,畫面中的景象確實有些驚人,而且部分畫面當場就丟失了,沒有在電腦上留下絲毫痕跡。
耀眼的雷光,恐怖的速度!
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
他感覺現在又回到了夢境之中,腦袋沉甸甸的。
兩人明明一個坐在審訊椅上,一個坐在電腦前,隔著很遠的距離,姜見川卻感覺他們正在耳邊說話,清晰又朦朧。
監控的事很夸張,他也只是當成遇見一件奇事而已。老師往日天天給他們講,碰見的事多了,什么奇葩都能遇到。
想到此處,他也就見怪不怪。
躺在床上,精力旺盛的年輕人總是感到無處發泄,開始胡思亂想。
想到小慎,她是不是對我有意思?想到監控,那個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情節逐漸曲折迷離,匪夷所思,外星人只是他其中一個最平常不過的意淫而已。
但是,直到今天看到他,靠近他。推論突然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
姜見川好像陷入那詭異的思維漩渦中似的,腦袋一根筋的往下想,再想下去可能就是星球大戰,末日戀情,世界毀滅!
杜魚不動聲色的退回原位,端正做好,擺出一個守法好公民該有的姿態。
他發覺眼前的男人正在被自己身上的某種特質誘引,做出一些不太理智雅觀的動作和行為。
探究的興致一過,杜魚如同被人潑了盆冷水,原形畢露。他不再言語,整個人退化到沉默寡言的狀態。
他開始思考起自己的身體,身體中某種不被知曉的隱患所帶來的嚴重性。
昨晚那個搶錢的可是第一個接觸到他的人,如果心智被動搖,必將動搖得更加深入。
會發生什么呢,破滅之光?
連續兩道敲門聲,值班人員推開筆錄室的門,看到屋內警民一家親的和諧景象。
“小姜,有人要見這個人,是個老太太。”
外界的聲音讓姜見川驚醒,有些記不起來剛才發生過什么,在他印象中談話應該是剛剛開始。
“哦?直接把人帶過來呀,這又沒什么隱私。”
姜見川端正坐姿,有些疑惑。不是剛說他舉目無親嗎?昨晚聯網確認過的,這誰呀?
“這不是怕擾你們清凈嘛。等著,馬上給你請來!”
值班人員風風火火的離開。
幾分鐘后,半掩的門扉吱呀一聲打開。
一個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挪進屋里。
待看清屋子中間那人兒皮膚黝黑粗糙的臉蛋后,她頓時渾身顫抖,潸然淚下。
“兒啊!媽找你找的好苦啊,今早出來買菜遠遠瞅了一眼,我就尋思是你,可不是嘛!嘿嘿,泣。”
老太太又哭又笑,撲到杜魚身前,左看右看,漸漸喜笑顏開。
“呃,這是?”
姜見川感覺情況有些不對,事件逐漸脫離掌控。
一旁,杜魚冷眼旁觀,掩飾自己心中的無措。忽然,他聽到另一股聲音,遙遠恍若天邊。
“建立信號鏈接,信號等級微弱!滋,發起任務:拯救系統!”
“發現超出該世界能級的緊急狀況,快來救駕,系統要被瘋狗吃掉了!”
“坐標:初始地點。”
話音未落,杜魚即刻行動。自己說不準還等著用它跑路呢,可不能就這么脫離掌控。
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莫名占有欲,盤踞在他的思維中央。
他不愿再在這里糾纏,身形如滴水入海,轉瞬無蹤。
值班的背對大門沒有看清,老太太躊躇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而姜見川則又一次親眼目睹了這般非人速度。
他,果然不是人類吧。姜見川背冒冷汗,如坐針氈。
不對,事情還沒處理完呢,人怎么跑了?
這算不算抗拒執法,要不要報案呢?不行,要穩重!這個世界還有許多殘酷的真相,不要輕易去揭開它丑陋的傷疤。
要對人表現愛,才能看到愛。
“那個,我好像就是干警!”
“人也是我自作主張帶回來的。”姜見川咂了咂嘴,感到牙疼。
人跑了,又多出來一攤子事兒。
杜魚第三次回到巷口,此地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黑色的粘稠液體灑滿巷中,惡臭隨風迎面撲來。
人呢?不對,說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