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婆娘走了之后,老太太望著禾麥幽幽道:“今兒也不知曉她們抽了什么風,平日這塊都不會多瞧一眼,今日怎的還會過來?”
“應當是想來看笑話的。”禾麥輕聲道,“咱們不管她們,這些人吃飽了沒事做,滿村子逛游的撿樂子,與咱們無關?!?/p>
秦氏欣慰的看著禾麥,柔聲道:“我的禾麥這點最好,隨他外人怎么說,咱們過好自己個的才是正經?!?/p>
禾麥微微垂下頭,心里很是贊同。
老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真是這么個理了。
她和老太太都是那種性子平淡沉穩,不會大喜大悲的人,遇見些個流言蜚語,自己是不怕被中傷的,反倒是擔心家人因此難過傷心。
小爐子上的水開了,禾麥將水壺提進了院子里,又給青年們分發了水喝。
這些青年都是年輕力壯能吃能喝的,有了吃喝是毫不客氣,看到了吃喝也板不住肚子里那二兩香油,到了飯點就開始嘴饞。
到了傍晚,屋頂的活計已經做完了大半。但此時天色已晚,這活計摸不得黑做,只得明日再來。
這進程已經很快了,秦氏和禾麥心中高興不已,看著青年們一個個汗流浹背的樣子,連忙開口挽留他們吃飯,自然得到一陣歡呼的回應。
是以,青年們一天三頓在主家吃的開心不已,這可遠比給他們幾十文銅錢來的歡喜的多。
楊六郎也沒法子,家中剩下的米糧都拿了過來,這些青年晌午的時候就吃的差不多,到了晚上,一個個更如餓死鬼一般的將祖孫準備的飯菜吃的精光。
吃罷了飯,楊六郎有些歉意的對禾麥道:“明兒上晝便能完工。到了下晝我去弄些米糧給你們搬過來,”他瞄了吃的肚子溜圓坐在一旁的馬二一眼,道:“他們怕是吃光了你和老太太半個月的口糧罷?”
“哪有,沒那么多的!”禾麥連忙搖頭拒絕,“你可莫將米糧拿來!你們能來幫我家修補屋頂,我已經感激不盡,這些米糧,不過就是口吃的,原本就應當我們負責,干啥這么見外?”
楊六郎卻依然堅持,并道:“既然不想讓我見外,明兒就收著?!?/p>
他見禾麥還要推辭,又道:“放在我家也是存著生霉,莫不如就搬到你家,什么時候我餓了,你給我做一口吃的。”
他想了想,又道:“反正下月你要和我一起住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再去買米糧不就成了?”
禾麥的臉紅了,心跳也越發的加速。好在這會兒是傍晚,月光還不足以照亮她臉上的酡紅。
“那、那隨你吧!”她匆匆的拋下一句,忙轉身跑進了屋。
楊六郎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明月下少女的背影,忽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擊中了一下似的,有些許漣漪的波動。
次日一早,楊六郎一批人早早的來了小茅屋里干活,屋頂只剩下一點未完的活計,用不上太多人做。
今兒禾麥和老太太準備了許多吃食,準備給他們早上做了,卻不想這些青年齊齊的開口,說早上已經吃過了。
就連素來頑皮的馬二都說自己吃了,倒是讓禾麥和老太太不知所措。
楊六郎見她們早上準備了粥飯,這會兒還沒下鍋,便道:“他們真的吃了,這些吃食留著中午再用罷?!?/p>
“欸,那也成!”秦氏答應了,連忙和禾麥將灶臺收拾了,留給青年們用。
昨兒青年們吃了禾麥家的三頓飯,肚子里舒坦,又覺得自己太能吃對不起禾麥秦氏祖孫倆,便集體合計了一番,決定給禾麥家的露天灶臺四面搭上墻壁。
這可不是個輕松的活,比修補屋頂還累人哩!
“怕是要用許多石料罷?這得多少銀子呀?”秦氏有些擔心的問。
楊六郎道:“我認識一個石料坊的老板,筑墻壁的石料是別的工活用剩下的,不要銀子。”
秦氏道:“那還好!可你們這些孩子兩日不上工,怕是也耽誤了不少事兒吧?”
楊六郎聞言一笑,“奶,您放心吧,要不他們也沒啥事兒做。都是我的朋友,知會一聲沒什么大不了。再者,我會補償他們的?!?/p>
禾麥輕聲道:“晌午再做些好吃喝給他們罷,晌午煮些粥,不知他們會不會愛喝?”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報答的法子,只能用自己最擅長的手藝犒勞他們。
“弟妹,我最愛喝粥啦!你會做什么粥?”馬二聽到禾麥的話,連忙從房頂上探頭下來扯著脖子喊。
禾麥道:“我大部分都會做的。你喜歡喝什么?”
“米粥!里面放些紅棗糖塊,甜滋滋的,可潤人哩!”馬二笑嘻嘻的回道。
“那我晌午就煮一鍋紅棗糖粥,”禾麥微笑的道,“剩下的便煮些我拿手的了。”
馬二高聲回答她:“好咧!那我上晝可就不喝水了,就等著喝弟妹煮的粥!”
“饞鬼!”楊六郎掃了馬二一眼,出聲罵道。
不到上晝,原本殘破漏雨的屋頂煥然一新,變得干凈而整潔,最主要的是,十分的結實。
今日恰巧光線充足,只要這兩日不下雨,這樣的陽光持續兩日,屋頂便可抵御一切風雨,再也不用擔心受潮生霉的問題。
灶臺那邊被圍了起來,若是進程順利,想來黑間左右就能完工。
楊六郎著手在院外搭了兩只簡易的灶臺,可以用來燒火煮飯。
禾麥將白粥煮在了鍋上,調好了火勢,往鍋里又加了一勺的水,便進院里去伺弄那塊菜地。
那塊菜地里播上了些蔬菜的種子,這幾日有些已經發了芽,禾麥從水缸里舀了些水潑灑進菜地里,動作精心而細致。
楊六郎不知什么時候站在她身后,默默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竟入了神。
禾麥撒完了水,一回頭,便看到了楊六郎微呆的眼神。
兩人均有些尷尬。
楊六郎走過去,見她手中的水瓢已經空了,便問:“還要水么?”
“不要了,已經夠了?!焙帖湏u了搖頭,“這些是我種的蘿卜種子,蘿卜喜溫,澆不得太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