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程序，其實養青魚也曾不走程序過。上次擊殺皇帝以及整個皇族繼承人，他就未曾走過程序。

殺皇帝，殺貪官，其實理由都差不多。一是償命，二是清洗。

但是對象身份不同，養青魚選擇的行為自然也不同。

皇帝怎么會犯錯，皇帝是不可能犯錯的，無論如何都是奸臣蒙蔽而已。既然皇帝不可能犯錯，那就不用走程序，講證據去審判他。

反正這些都是無用。

直接開殺就好。

至于那些或年輕，或年長的帝位繼承人，無論是誰做了皇帝，都會成為那個不可能犯錯的人。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不走流程了。

全部殺光，一切安詳。

但面對這些官員，壓迫人民的整個龐大體制，養青魚必須要將他們犯下的種種罪孽，徹底曝光出來，讓人們知道他們所崇敬那浮華官衣之下，藏著的是怎樣的惡虎。

如果有一天，未來的新世界的官僚也墮落了，起碼人們還能對比下過往的案件，確認一下。而不是愚昧地看著浮華官衣，直到刀子砍在頭上，才能真正反應過來。

打破人們對官僚，對權貴的無腦神圣崇拜，警惕未來的官僚墮落，阻止未來的權貴的誕生。

從這個角度看，走程序殺掉這一萬多官員，其實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不走程序，或者養青魚沒有控制住局勢，有心人攪亂渾水，故意帶起節奏，引發百姓對官員的屠殺，那便只是造成一場無意義的發泄罷了。

發泄完，還是要跪下做牛羊的。

“已經全部審問好了，我們調動了整個京城所有善記錄卷宗的師爺文人，忙了一夜，不眠不休，總算是把所有人問題全部記錄好?！壁w權匆匆趕到養青魚身邊道。

養青魚拿出一個錦囊，遞給趙權。

“這是什么？”趙權疑惑不解。

養青魚道：“我感受到了危機，來自域外，來自‘公司’的危機。我有手段可以阻止他們，但是卻要付出一些代價，我暫時還不知道的代價。

如果我因那個代價，而離開這個世界。那么我希望你能夠堅持我們的理念，給此界帶來新的文明，一個人民當家做主的文明，一個全員武者，人人自立，人人自強，人人自尊，人人自愛的文明。

你愿意嗎？”

趙權看不見養青魚的臉，但他卻可以看見養青魚的心，那發自內心的真誠與堅定。

這讓趙權疑惑，并有些難以接受。

“這個世界的人，與你沒有半分關系。你為什么要執著于此？”趙權不解道。

養青魚笑道：“哪有什么為什么。覺得是對的就去做，堅定不移地做。覺得是錯的就阻止，堅定不移地阻止。這從來就無需理由?！?/p>

趙權低下頭，輕聲道：“我，愿意。這個錦囊里裝的是什么？”

養青魚道：“如果有一天，你迷茫了，你不知前路在何，未來何方，你開始懷疑自己了，那就打開這個錦囊。里面的字是我用地球語反著寫的，這個世界只有你一個人摸得懂?！?/p>

趙權輕輕握住錦囊，生怕里面的卷起的紙張皺掉，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養青魚又道：“奇羊觀中，有我翻譯的所有典籍功法，以及做好的術語標注，等級劃分。而且還有我設計的未來的國家制度架構，但這些未免有些空想，還是得你去因地制宜，好好做一下社會調查，然后進行調整。畢竟我也只了解京城，不了解大陳其他城市。

除了以上，最重要的是我默寫下的所有還記得的數學定理，法律條文，和可能在這個世界實現的一些科學造物的圖紙，比如一些農具，水利工程，蒸汽機，紡紗機等等。

不過我們的法律是基于所有人各方面都差不多的情況，這個世界還有武者這種更強的存在，而且此界文明比我們差太多，所以你只能拿這些法律條文做參考，千萬不要照抄，這樣會出大亂子的。

但即便這樣，第一次工業革命，第一次武道革命，也足夠了。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讓世界更好。希望你能夠好好利用這些?！?/p>

趙權沉默不語，養青魚所說的一切，對他的精神造成了極大的沖擊。

縱然身為武者，腦力和手速都會得到極大提升，過往的記憶更加清晰，但是默寫出另一個文明如此之多的資料，會耗費多少的精力心血，這是他所不能想象的。

“別這樣了，我們還得去砍頭殺人呢？”養青魚拍了拍趙權的肩膀，徑直走向菜市口。

此時，秦林早便聽他的命令，分批次押解著一萬多犯人先去了。

趙權看著養青魚的背影，張了張口，想要告訴他一些事情，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

陽光明媚，是個殺人的好天子。京城菜市口，是個殺人的好地方。

一如往常，有個善于朗誦，抑揚頓挫的讀書人正在誦讀這些貪官的卷宗。但因為卷宗太多，他一個人又怎夠。

因此秦林甚至還請了許多說書人，在菜市口周圍，四面八方，到處在百姓面前宣講。

這一次，被處以斬首的人更多了，秦林手下新附的兵更多了，來圍觀的百姓更多了，但人們卻并沒有上次那般群情激奮。

也許是他們身在京城，見不到災民的苦。也許是過度的殺戮，讓他們畏懼養青魚更甚于貪官。

誰知道呢？

但該做的，還是要做。該殺的還是要殺！

養青魚靜靜地等著說書人們，講述完卷宗中罪惡，然后平靜地揮手，人頭便平靜地落地。

要殺頭的人太多了，場子不夠大，劊子手不夠多，大家都是被迫排著隊上前，將腦袋放在刀邊。

“為什么？為什么他們還沒來。”

“說好要救我們的，你們騙我！”

“鄭圖，你這個卑賤的家伙，果真騙了我們！”

養青魚僅僅地聽著剩下即將被砍頭的官員的低聲咒罵，也大約猜到是為他們執行陰謀的人，放了他們的鴿子。

如此看來，這些人是要借養青魚之手，殺死文武百官，然后再自己成為文武百官，拯救這封建制度。

“養青魚，你真要殺我們嗎？”陳濟世明顯真的慌了神，往日他都稱道長的。

養青魚走到他身邊，冷漠道：“都這樣了，你還有什么疑問嗎？”

“我們可都是讀書人啊！我們有文化！你是要斷了我們數千年來傳承的文明嗎？”陳濟世不甘心地質問道。

養青魚道：“如果你學的文化，教會了你貪腐，教會你殺死一千多萬無辜之人。那到底是你在侮辱文化，還是這文化已經走向了僵化的極端呢？

不過也不重要了，反正我會去開啟新文化，創造新道德。你們的一切，從肉體到思想，都將不復存焉。

哦，對了。也許那時候舊有的文化會被拿來做話本小說的賣點吧。但那時候的你們，也是未來人通過各方證據重新理解的你們，而非你自己自認的文化人。”

陳濟世大哭道：“文化無罪啊！”

“文化無罪，你有罪?！别B青魚說罷，便離開了他，任由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