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抬手擦一擦眼淚，可是雙手雙臂卻動彈不得。向下一看，原來身體和雙臂都捆在一副樹枝做成的簡易擔架上，再往下看，雙腿雙腳也綁著，感覺額頭上也纏著一層布。

山間麟兒拿出手帕幫他擦拭眼淚，“哥哥，你為什么這么傷心？”

“我這是怎么了？”王凡沒有回答山間麟兒，而是看著自己的身體問道。

“都是我不好。”山間麟兒別過臉去，“你從山崖上摔下來，頭破血流，胳膊腿都摔折了，折了很多處，我沒能接住你。”

王凡才發現山間麟兒的左手臂是吊著的，想起她哭干的眼睛，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時王凡從山崖摔下來，她試圖用手去接，但是又怎能接住，于是弄傷了手臂。

王凡摔得更厲害，多處骨折，山間麟兒一定很傷心吧。

可是她用一只手，幫他做了擔架，又幫他固定了身體，拽著他走了這么遠，這是怎么做到的，一定很難吧，她大概一夜沒有休息。

“我是不是很沒用啊？”王凡有些愧疚。

“快別這么說。”山間麟兒鼓勵他，“你看你現在不是好多了嗎？昨晚可把我嚇死了，你都跟個血人似的。”

她覺得自己能救王凡還是很開心的，“哥，你還疼嗎？”

“哎呦，疼死了，疼死了，哎呦呦——”王凡一臉痛苦的表情，聲音都開始發顫了。

但山間麟兒一看，就知道他是裝的，笑著說，“好，知道了，本小姐要為你治療了。”

說完，她運轉功法，為王凡渡入真氣。

其實王凡真的很疼，皮肉之痛倒在其次，那種深入骨髓、深入靈魂的痛，一直伴隨著他。

他擺出一副假裝疼痛的樣子，是想緩和一下氣氛，不讓山間麟兒太過擔心。

山間麟兒的真氣治療很管用，她的《自然心經》似乎對療傷有奇效。

每次山間麟兒給他渡入真氣，他都感覺非常舒服，甚至疼痛都減輕了不少。

“你知道嗎？我有那條龍的記憶。”王凡一邊享受治療一邊說。

他把昨晚的經歷一五一十都告訴山間麟兒。

山間麟兒心疼地說，“我看到哥哥背后的血跡，就知道血龍珠進入了哥哥的體內，以為只是身體上的痛，這已經很難熬了，沒想到哥哥還承載了豐的記憶，靈魂上的痛苦更甚十倍，哥哥受的苦非常人能夠忍受，你能撐下來實在了不起啊。”

說得王凡覺得身上也不疼了，而且渾身充滿了力量。

“你說瑤為什么要自殺，她不會偷偷跑掉嗎？豐說她有涅槃重生的本事，她為什么一心求死？”王凡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見過瑤的美麗，知曉她的仁愛，覺得就這么死了太可惜了，生命多可貴啊，應該珍惜才是，那么輕易就舍棄，太不值得了。

山間麟兒認真思索著，“瑤一心求死可不是一個原因。”

“首先，瑤有大愛。她愛人類，愛百姓，勝過愛自己，勝過愛豐。她被擄時就說過，為普天下黎民百姓而來，雖死無憾。她求死的第一個原因肯定是為了百姓。”山間麟兒有板有眼地分析道。

“其次，瑤愛豐，從未改變。”

“等等。”王凡提出不同意見，“瑤臨死前說，你我緣分已盡，那時瑤已經不愛豐了，而且豐做了那么多壞事，瑤不可能因此求死。”

“不，哥哥，你不了解女人。”山間麟兒說到這兒有點臉紅，似乎說這個話題不太合適。

“女人愛一個人不會輕易改變，她心甘情愿服侍豐三天就是明證。正因為愛得深才恨得切，才指責豐的過錯。她知道無法說服豐，只能以死相諫。臨死前還勸豐，殺戮離道越來越遠，仁德方近大道。勸他不要忘了故鄉，不要忘了他們來自哪里。這不是愛嗎？”

王凡點點頭，“嗯，有道理。”

“還有，”山間麟兒繼續說，“瑤想通過自己的死，迅速結束這場戰爭。正因為愛百姓，她不愿意百姓多一日苦難。瑤一定是帝方口中的圣靈，在百姓中威望極高，她一死能夠迅速激化矛盾，改變天下戰局。能挽回豐最好，挽回不了豐，一定能救得了百姓。所以她情愿一死。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接下來馬上就會有一場大戰，一戰定天下。”

“太精彩了！”王凡忍不住稱贊道，“麟兒你真聰明。你這么一分析，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瑤真是一個偉大的女人，她能夠超脫生死，因為她有比生死更重要的東西去守護。”

山間麟兒靦腆一笑，“我也只是事后分析而已，具體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惜歷史書上沒有記載，神靈的故事只存在于傳說之中。如果不是你身處其境，我們又怎能知道那場歷史大戰背后的真相？”

“麟兒……”王凡欲言又止。

“我聽著呢，哥哥。”山間麟兒托住下巴望著王凡。

“我不要你像瑤那樣偉大。”王凡憋了半天說道。

山間麟兒噗嗤一笑，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我才沒有那么偉大呢。”

這時，王凡的肚子里傳來咕嚕咕嚕的叫聲。王凡有些不好意思。

“哥哥，你在這里等我好嗎？我上城里弄點吃的馬上回來。”山間麟兒站起身來。

“附近隨便弄點吃的吧，要是被洪教官他們發現了，我們就危險了。”王凡有點不放心。

“我想去弄點療傷的藥，還有你的衣服……”

王凡一看，自己的衣服大部分都被撕成一條一條固定身體了，確實該換套衣服，“好吧，你要小心點。”

山間麟兒走后，疼痛又襲來，尤其骨頭斷處疼痛難忍。這種疼痛，不是骨頭斷裂后的腫痛，而是什么東西要從骨頭里鉆出來那種痛。

這是怎么回事？

王凡運轉神識內視己身，他發現，某個骨頭斷裂處，兩端的骨頭以神識可見的速度在生長、在連接！

他知道骨頭斷裂后可以慢慢愈合，但再怎么快也得百日之后，哪有這么快的。

是血龍珠在起作用嗎？它給王凡帶來痛苦的同時，也帶來了力量的增長以及強大的生命力和復原能力，可謂禍福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