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隱隱發亮，馮陳輾轉醒來，瞇著眼睛朝窗外看去。
清晨的涼風拂來，吹得窗簾簌簌擺動，馮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來。
高燒的余韻讓她有些乏力，想著昨天發生的種種不禁止不住的頭疼。
正想著，客廳里傳來咳嗽的聲音，馮陳屏住呼吸，等著臥室的大門。
咳嗽刻意被壓低，斷斷續續的還夾著腳步放輕在地板上走動的聲音。
馮陳看了眼自己完整的衣服，再想到昨晚最后趴在周恒身上睡著的場景。
周恒開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馮陳坐在床上，腦袋蔫蔫的垂著，一雙手不停地在頭上揪。
聞聲馮陳抬起頭，跟周恒的眼睛直直對上，一個深沉，一個慌張。
只隔了一夜，兩人之間的氣氛便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尷尬。
對于周恒在自己這里過夜的事情，馮陳一時不知道該拿出什么樣的神態面對他。
看到馮陳坐在床上發呆周恒也沒有多說，只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便轉身離開。
馮陳換好衣服之后從房間走出來，簡單的洗漱好走到桌子上拿起手機。
手機電量耗盡早已關機，馮陳找了充電器裝進包里，看了眼墻上的掛鐘。
離上班時間還早，她假裝沒有看到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想著等會兒去哪里吃個早飯。
沙發上正襟危坐的男人心里遠沒有面上那么淡定，相反有些局促不安，小心翼翼的偷瞄。
馮陳收拾好之后就對周恒下了逐客令，“我要去上班了。”
沙發上的男人緊了緊手心，沉默半晌之后站起來拿起一板消炎藥遞過去，“記得吃藥。”
“昨天謝謝你，麻煩給我個賬號，我等下把醫藥費轉給你。”
周恒的手還懸在半空中，果然，眼前的女人又變成了陌生疏離的樣子。
一夜未眠，他的眼睛有些脹痛，再加上馮陳一臉跟他劃界限的樣子，著實令人難受。
他的樣子落在馮陳眼里就是在裝可憐，面前的男人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眼睛布滿血絲，再加上薄唇周邊冒出的細密胡茬，無不彰顯著他的疲累。
兩人都沒有動作，周恒看了眼陳林發來的信息，說他正在來的路上。
“你病還沒好透，我讓陳林帶了早飯，吃過飯再去上班。嗯？”
最后一個嗯字帶著點鼻音，有點像小孩為了吃糖在大人面前刻意撒嬌討好。
盡管做好了心里暗示，馮陳的心還是跟著跳動一下，打亂了原本的頻率。
但聽周恒提到陳林，心中的氣憤又升了起來，看向周恒的眼里也帶上了怨懟。
“周恒，你很得意嗎？看著我在你手里像小丑一樣跳來跳去，你很得意嗎？”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一次又一次，為什么要來打擾我的生活，為什么！”
“馮......”周恒囁諾了半天最后被馮陳打斷。
“周恒，這么長時間都過去了，就不能為彼此留一點體面嗎？算我求你了。”
堅硬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不再是鋒利的薄刃，但為什么會更痛呢。
周恒看著一臉倔強的馮陳，心中半是生氣半是苦澀。
氣她不知好歹不相信自己的心意，可又嘆自己過去傷她過深如今作繭自縛。
周恒一直在克制，克制著自己不去抱她，他怕她把自己推得更遠。
“以前都是我不好，不夠關心你，不夠在乎你，我混蛋，你給我一個機會...”
這邊周恒伏低做小的認著錯，那邊馮陳冷眼瞧著，沒有半分觸動，只覺可笑。
“我有男朋友了，你可以不在乎道德，可是我不行。”
馮陳說完心虛的側過臉不去看周恒，所以她不知道自己一句話如平地驚雷炸開了花。
“你有男朋友了？馮馮，就算是討厭我，有些理由也不能亂用。”
根據周恒這段時間的了解，馮陳應該是單身狀態，不排除有追求者，但......
“周恒，你太高估自己了，我男朋友從來不是用來拒絕你的借口。”
周恒氣的笑出來，臉色也一點一點黑下去。
馮陳看著周恒嘴角斜著冷笑，眸中轉著陰涼的光，一步一步向她走來，不禁眼神閃躲。
周恒在馮陳面前站定，兩個指節擒住她的下巴，幽深的目光像是把她吸到心底。
“馮馮，你最好不要騙我，不過你應該知道，我道德底線很低的，嗯？”
明明是同樣的字眼收尾，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馮陳覺得自己好像聽出了深深的壓迫。
不過也只是一瞬間，馮陳就推開了周恒，然后拽著他走到門口，像扔垃圾般把他丟出去。
一道門把兩人分隔開，宛如化了一道涇渭分明的分界線。
周恒拍了兩下門，接著低聲說道，“馮馮，我不會放棄的。”
門內的馮陳把頭抵在上面，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平靜的說，“我不愛你了，周恒。”
曾經一頭熱血扎進感情的漩渦中，最后落得一地雞毛，下決心再不碰愛情。
所以周恒，我不想愛你了，不敢愛你了，就當做我不愛你了。
......
馮陳并沒有因為周恒的原因對工作提出調動，每天照舊在三十六樓打卡。
她是在兩天后從陸璐那里聽到流言的，事關她和小周總地下關系的流言。
陸璐在她面前已經盡可能的美化了風言風語，力求用詞文明準確。
例如，馮妖精用手段抱上了周總的大腿經陸璐一口就變成了，馮姐得到周總青睞。
盡管如此，馮陳還是頭痛，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一次發燒會在這幢大樓里掀起風暴。
陸璐還在一邊旁敲側擊的打探她和周恒的關系，馮陳只回復淡淡的兩個字，“不熟。”
當然，陳林也把這里的暗涌完整復述給了周恒，豈料周恒反應平平，什么都沒說。
他一時有些拿不準主意了，這樣拖了幾天，馮陳的信息已經被恒辰休閑群給扒光了。
恒辰休閑群里都是在恒辰大廈上班的員工，算是一個小范圍的交友論壇。
這幾天，群里被一張周恒抱著馮陳出電梯的照片刷了屏，大家紛紛猜測其中的關系。
而身為當事人的馮陳秉著身正不怕影子歪，以一句不熟打發了周圍好奇的同事朋友。
時間一轉就到了恒辰成立五周年，按照舊例會在周氏旗下的辰星酒店舉辦宴會。
這種宴會馮陳一向是不感興趣，而且她這種小人物參不參加也并不重要。
但是王敏專門交給她一份邀請函，說是自己當天有事，需要馮陳代替她參加。
馮陳推拒不了，只好接下了這個差事。
宴會當天，馮陳穿了一襲水藍色絲綢長裙，兩根吊帶正好掛在她的鎖骨兩側。
襯得她身材纖細，肌膚如雪。
簡單的化了淡妝，唇上涂了當下流行的咬唇妝，再配上成套的首飾，清純而又不失嫵媚。
宴會開始，馮陳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坐下，面前放著酒水和小蛋糕。
她看著自己貼身的禮服，放棄了眼前的美食，只獨自眺望著不遠處的觥籌交錯。
心里想到，要是陸璐也能來就好了，兩個人有個伴不至于太無聊。
不遠處有幾個結伴的女眷嘰嘰喳喳的說著八卦，恍惚間馮陳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等她們走近，馮陳確定她們嘴里八卦的，正是她和周恒。
好在她的位置背光又比較偏，所以八卦的那幾個女眷也沒有發現馮陳的存在。
這是馮陳第一次直觀的聽到別人議論，才發現原來陸璐轉述給她的簡直過了幾道濾鏡。
不過馮陳并沒有出面制止的意思，她在一旁聽著，面無表情，好像別人說的與她無關。
沒多久，人群中有了騷動，幾個人的議論也停了下來，變成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她好奇的回過頭，那端著酒杯人模狗樣站在她身后的，不正是話題的另一個男主角。
馮陳微微蹙眉，看著眼前一臉春風的周恒，心底隱隱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很準，她看著周恒走進，然后單手把自己拉起來。
接著自己被一股蠻力擁在懷里，她不解的看向周恒，周恒也看著她，情意綿綿。
下一秒，周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找你半天了，沒想到你在這里，老婆。”
天地都安靜了下來，馮陳看著周恒眼底的壞笑，心里罵道，‘周恒就是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