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一!”不知是哪一號號長,叫到了賀箏羽的號碼。
“在。”賀箏羽抬了抬頭。
他在遙遠星空的彼岸,自然不叫賀箏羽,但既然來到了這一處,居然連個名字都沒了。
所有人都以數字相稱。
“去開會吧,還有剩下,到達二級進化者的,都可以過去開會。”三百號長走了過來,對他善意地笑笑。
不一會,在這鋼鐵鑄就的下水道深處,便聚集了四五十個人。
雖然這些潛伏者們,開辟出了不少房間,但這么多人聯合集會,自然還是擁擠得過分。
據說,一百三十四號進化者的能力,是鋼鐵之軀,還有急速修復,這些看起來粗糙的地下房間,也全都是他一手一腳開出來的。
再開大房間的話,說不定得累死這位仁兄,眾人也就不再強求。
“這次開會,由五百號長記錄,由我主持。”一百號長坐在人群中央:“根據幾位精神進化者的回報,星盟的科學院,似乎在準備一個大計劃。”
“星盟科學院的大計劃,跟我們的任務,有什么關系?”二級進化者中,有人出聲了。
“這個問題,就問到點子上了。”一百號長笑了笑:“由于我們沒有什么趁手的設備,即使是精神進化者們,也只敢潛入星盟的外層網絡,只能通過旁敲側擊的手段,去探測星盟未來的動向。但這一次星盟科學院的計劃,幾乎是明擺著的。”
明擺著什么?所有人心中都有著這個疑問。
“軍方和科學院的聯手開發。”一百號長說道。
全場一片寂靜。
他們這些人,用各種各樣的方式進入星盟,并不是為了執行特種任務,完全是為了收集信息而來。
此時一聽這種級別的消息,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我們的任務,雖然主要是潛伏收集信息,但是對于這種有可能威脅到我們主艦的東西,我們需要加以十二分的注意。”一百號長說道:“星都上,我們一共有兩千人,其中最大的集團,就是我們這一帶的地下戰團。”
“如果這一次,你們有誰成功阻止了這個計劃,我這里,還有三個隱藏的地上身份。”
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點頭。
這一處,幾乎是星盟內部,最大的間諜集團了。
只是,一開始選擇了這一處的進化者們,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所選擇的環境,居然是如此的糟糕。
時常滴落的污水,不時爬過的各種臭蟲,還有完全固定的工作崗位,以及那并不美味的食物。
他們后悔,為什么當初沒有努力一把,去競爭那地上人的資格!
但現在,一百號長告訴他們,還有三個隱藏的地上身份,可以去爭取的時候……
那被地下老鼠日子攪得暈頭轉向的他們,就像全力開動的工蟻一般,演奏起破壞的前奏。
“五百零一號,你進入精神進化者那一組,負責事前的信息準備工作。”散會之前,五百號長叫住了他:“反正,你也還沒有固定崗位,對吧。”
賀箏羽點了點頭,他現在,正需要收集一些想要的信息。
想著還在星北大學,悠閑地攪著咖啡的鄧依雯,他笑了笑。
我站在黑暗中,但還是能看著你。
……
“我的確叫張凌日。”老院長看著李榆弦:“你聽說過我的名字嗎?”
“聽過……確實聽過。”李榆弦的腦海中,響起皮斯克在臨走前,跟自己所說的那些話。那張薄薄的介紹信,現在還放在自己的身上。
老院長微微一笑:“那你是在哪里聽過的呢?”
“我給您看看吧。”李榆弦從包里,拿出了那張薄紙。
堂堂左天太空堡壘參謀長,最后的信息,居然就寫在這么一張揉的發皺的薄紙上……
未免有些寒磣了。
“這是皮斯克參謀長,在臨走前,交給我的一封介紹信。”李榆弦將薄紙遞過去。
老院長看著眼前這張薄紙,面無表情地接了過去。
紙上的字潦草而密集,沒有一個好眼神,誰也看不出上面寫了什么。
贏恬看著李榆弦,眼中的疑惑之色漸濃。
這個學弟,究竟還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怎么,這老東西死之前,終于學會煽情了?”老院長的無情面具,終于還是在老友之死前,碎成一地的渣滓。
他揚起臉,眼眶暈紅了一片,雖然沒見著晶瑩的眼淚,但他緊繃得有些深邃的皺紋,還是出賣了他的內心。
他一把拉過了李榆弦:“你告訴我,偷偷告訴我,我沒敢去看,究竟當天的那里,發生了什么事情!”
李榆弦搖了搖頭。
“我簽過保密協議的。”
“我不在保密協議的條件之內,”老院長須發逐漸張開,好似一只沉睡了數十載的雄獅,露出了他陳舊但仍然鋒利的爪牙:“我是星盟中將,軍事研究院院長,我有權命令你,將當日的事實,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李榆弦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老人,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一段包含著神秘艦隊,以及最后逃亡的信息,被李榆弦復制下來,傳輸到老院長的腦中。
老院長重新坐回了躺椅上。
雖然作為軍方的重量級人物,他是星盟知曉那場戰役的百人之一,但在百人會議上,他提前退席,不愿意再面對這種事情。
在今天,他看到皮斯克的那張薄紙時,他實在是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
他想知道,當日的左天太空堡壘,究竟是如何戰敗的。
“失敗的原因,實際上我并不清楚。”李榆弦與老院長以精神交流:“我只是那一批被臨時征調的靈修師,最終還被塞上了逃亡的躍遷列車,只是隱約知道,跟左天星域的光腦有關。”
老院長怒張的須發忽然就順了下來。
“你跟我來。”他轉身一拍,打開了實驗室的地下通道,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李榆弦看了一眼贏恬。
贏恬點了點頭,示意他跟著老院長進去。
李榆弦回頭,看著那從未出現過的幽深洞口,抬腳前進。
……
“你的消息可靠嗎?”一艘游輪上,繡著朱雀臂章的男人,正遙望著風雨欲來的海面。陰暗的天空上,密云已經壓落了眉睫。
“可靠。”老者撫了撫自己藝術家一般的胡須:“我在科學院任職多年,第一次看到了我們勝利的曙光。”
“勝利的曙光嗎?”男人伸手,扎起了自己腦后披散的長發,眼神中像是忽然燃起了沖天的火焰。
“朱雀的重生,每一次都面臨著死亡的風險。”他笑了笑,臉上滿是驕傲:“而這一次,它要振翅高飛了。”
游艇上站著的眾人齊齊跪下,右手撫心,左手高舉,像是贊美新神的降臨。像是著魔一般,他們共同吟誦著一句歷史悠久的贊美短句。
“朱雀,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