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李榆弦恢復了些許的神智，終于讓他能夠自如地說話。

“我叫錢臣，是一個文職人員。”錢臣的的右手與左手交疊；“一般負責對外的接頭和收集信息工作。”

“接頭，信息……”李榆弦逐步清醒的腦子，開始分析起情況：“你們是什么組織？”

“你應該沒聽過我們組織，不過很快就會感受到它的存在了。”錢臣笑了笑：“只不過呢，雇傭我們的人，你一定認識……平氏家族的大名，在星盟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吧。”

“平氏雇傭的你們？”李榆弦抬著疲憊的眼皮：“我能知道理由嗎？”

“不好意思，我們從來不會多嘴，詢問雇主的理由。”錢臣說道：“只不過，他們需要我們從你嘴里，撬出一點東西就是了。”

“我能知道什么。”李榆弦輕輕聳了聳肩：“我就一個學生。”

“不不不，你太小看自己了。”錢臣站起身來，走到李榆弦的身邊，將他的椅子緩緩推轉。

一張巨大的落地鏡子，反射著李榆弦那張菜色的臉，以及疲憊的身軀。

還有好整以暇的錢臣。

“你看看你自己，哪里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錢臣的語音，在李榆弦的腦子里不斷回環：“天賦高絕的靈修師，星盟三等榮譽勛章的持有者，軍事理論研究院院長的親傳弟子……這些身份，隨便撈一個出來，那都是前途無量的天才標配。”

“而你，同時擁有著三個身份，就注定了你人生的不平凡。”

李榆弦閉上了眼睛。

“可惜遇上了你們，我的人生，說不定就在這里停止了呢。”他的話語，有種放下后的灑脫。

“李榆弦這個人的人生，無論你說什么，今天都會就此停止，永遠不會再重啟。”錢臣推了推眼鏡：“但是你的生命，卻未必會在今天就隕滅。”

“你問吧。”李榆弦不想再聽這些無聊的語句。

他此刻，只是單純地有點累。

這么多年來的疲憊，在這一刻似乎都加諸在他的肩上。什么巨額債款，什么星盟軍方的回擊，甚至還有父母的微笑，同學的鬧騰，各種各樣的回憶，都像是千鈞巨石，壓在他的精神之海上。

“能問出些什么東西呢？”柳青荷看著眼皮都耷拉下來的李榆弦，搖了搖頭。

“就是這樣，能問出的東西才多些。”錢臣推了推眼鏡：“榆弦，你知道科學院的計劃嗎？”

“知道。”李榆弦像是丟了魂一般，只懂得單純地回答。

“那么你知道這次計劃，主要的負責人都有誰嗎？”

“梅汶，張凌日，肖揚。”李榆弦繼續說道。

“那，這次你們的目標時間，是多久？”錢臣的眼鏡背后，閃爍著幽藍的光芒。

“想要半道截胡，那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李榆弦忽然笑了笑，勉強抬起的眼皮下，同樣是幽藍的光：“知道的東西越多，要背到肩上的責任就越大，我已經夠累了，沒必要再把更多的東西攬到自己肩上。”

柳青荷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原本會里對李榆弦這個人的評價，就不太平常。

“靈修天才，人脈廣大，親和力強。”這十二個字，是會里資格最老的那位，親自給出的評價。

在李榆弦都不知道的時候，他的資料，已經擺上了不少大勢力的臺前。

“不過，虎落平陽……呸。”錢臣呸了一句，一臉笑意：“這么看起來，倒是搞得我們像敗犬一樣了。”

“讓我來吧。”柳青荷一擼袖子，身影如閃電般掠至李榆弦的身前。雖然她的手臂纖細而白皙，看起來毫無殺傷力，可一出手，竟是風雷大作，一時間連角落里的灰塵都揚了起來。

錢臣抬手，撥開幾張被風吹起的紙張。

“唔。”李榆弦整個人被摁在墻上，無力地軟倒在地，后腦處，鮮血汨汨留下，雖然不多，但看起來格外滲人。

柳青荷卻也好不到哪去，捂住掐著李榆弦脖頸的右手，痛苦地跪倒在地。

“被你們這些體修師炮制都幾輪了，傻子都知道該怎么玩。”軟倒在墻根的李榆弦，強撐著一口氣：“剛剛到達中級體修師的門檻，想不到會在我這樣一個靈修師手底下吃癟吧，哈哈，哈哈。”

他第一次正面迎戰體修師，取得這樣的戰果，雖然累的要死，但還是忍不住上揚嘴角。

啪啪的掌聲，從錢臣的手中響起。

“非常棒，非常棒，不愧是長老也親自贊許過的人物。”錢臣緩緩走近了李榆弦：“才剛剛十九歲，靈修師的手段，就已經到達了這個水平，你的未來相當寬廣啊！”

李榆弦咳出兩口鮮血，淡然一笑。

他的精神之海被饑餓和痛苦搖撼，可多年積蓄的那口精氣，始終未曾退走。

一個巨大的夢境，在他全力以赴的輸出下，逐漸搭建起來。

在那兩人的面前，一面與原先一般無二的墻壁，緩緩出現，徹底隔絕了他們和李榆弦的交流。

他這次選擇的夢境，是傳說中的鬼打墻。

只要這個夢境的效果還在，即使他們的體魄再強大，也休想從這石墻后走出。

反正他們看到的，永遠都只能是那面墻。

從地上站起來，他搖搖晃晃地，向這間房子的門口走去。一滴滴的鮮血，從他的嘴邊落下，滴在地上，發出滴答的聲音。

即使是調動一點靈療師的止血能力，此刻的他也做不到。

在他并不漫長的人生里，再沒有比這更狼狽的時候了。

房間里的光線昏暗，打開門，卻是一陣刺眼的陽光。

他瞇了瞇眼睛，在這刺目的光線中，適應一下。

畢竟已經有三天沒有見過太陽了。

忽然，他倚著門框，回頭想要看些什么。

房間里，有一個電子鐘，時刻提示人們，現在是幾點幾分。

在李榆弦的眼中，那只電子鐘上顯示的時間，分明是22點53分。

他回頭，看著那刺目的陽光，以及推著金絲眼鏡的錢臣。

“我輸了啊。”李榆弦搖了搖頭，整個人閉上了眼睛，向后一倒。

聲音足夠震撼。

錢臣身邊那刺目的陽光，也漸漸散去。

黑暗重新籠罩了這窄小的樓梯間。

“帶走。”錢臣倚靠著樓梯，滿臉的疲憊：“我們鬧出的動靜太大了，必須轉移。”

“居然連你也吃力成這樣嗎？”柳青荷此刻已經恢復了些，從房門里走出來：“那我們這里邊的東西怎么辦？”

“燒了。”錢臣揉了揉太陽穴：“立刻撤離，如果被問責就算我的。”

柳青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隨著他們的離開，一陣爆燃聲，籠罩了這老舊的居民樓。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