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經過百里流沙的耳濡目染，趙業小朋友也頗有上進的趨勢。
自從他認識字之后，便也開始捧著一卷《孟子》看了起來。
不過趙業沉迷的是那些小故事。比如說啥揠苗助長，齊人之福之類的。
至于故事講的道理，后面或者前面巴拉巴拉地論述，他則一個也沒看。
其實故事，百里流沙估計也是被趙業當做笑話看了。
因為百里流沙始終暗地里留意著趙凝，自然也就發現趙凝聽講的時候，在干著其他的事情。
百里流沙有心知道趙凝在聽講的時候，看的是什么竹簡，但是又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以免暴露。
于是這個任務只能落到了趙凝的同桌，趙成身上。
趙成聽到兄長要他不動聲色地打聽到趙凝在上庠看的是什么書時，因為內心里特別想拒絕，所以答應的時候，臉都有些扭曲。
百里流沙看到這小孩轉身的時候，心里覺得這小孩實在有趣。便故意裝作不學無術的世家子，用囂張跋扈地語氣對著趙成喊：“我是你兄長，兄長有所托，你敢拒絕？”
小小的背影停頓了一下，一聲不響地走了。
本來百里流沙也只是惡趣味一下的，就跟所有的小孩子，都喜歡當人家的哥哥一樣的道理。
但是等到傍晚，趙成來到百里流沙的房間里，把一卷竹簡遞給了他時，百里流沙就不得不深思了。
“這是什么？”
“自己看。”
趙成心情不好，再想裝君子，也懶得顧及。
百里流沙打開，是一卷兵書，行兵布陣，不過很淺顯，顯然是入門級別的。
這時候的百里流沙還沒有聯想到中午的時候拜托趙成的事，趙成的語氣不好，只是讓百里流沙好玩地挑了挑眉，想著這小君子畢竟是個孩子，孩子最受不得別人家欺負。
便語氣也帶上三分笑地問道：“這是父親給我的？”
趙成不說話，只站著。
于是百里流沙便把竹簡收起來，說道：“好啦，我知道啦。”
轉而又對著門外喊：“夏蟬，送送二公子。”
夏蟬進來，對二公子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道了一聲：“二公子請。”
趙成不動，還抿了抿嘴角。
百里流沙還想看看這兵書，對趙成倒是沒有多在意，只是當他走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準備好好看看這一卷的兵書的時候，發現趙成還沒有走的意思，便又看向趙成，問道：“還有事？”
趙成又抿了抿嘴角，看了一眼夏蟬，干巴巴地說：“讓她下去。”
百里流沙朝夏蟬揚了揚下巴，說道：“你下去。”
夏蟬“諾”了一聲便出去了。
百里流沙便好整以暇地看著趙成，想看看這弟弟有啥想說的。
但是趙成卻極其厭惡趙高的目光，總覺得被趙高這樣的目光盯著，說不定他心里面就是在打著捉弄人的鬼主意。
不過在進來了一會兒之后，趙成也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冷冷地說完：“這是趙凝這些天看的書。”這一句，便不欲多說，轉身走了。
“真是惡心，只要有這樣一個兄長，自己就免不了要做這樣惡心的事情。”
趙成的心，已經氣得接近冷靜。
簾子被掀開，后面惡心的聲音追來：“夏蟬，送二公子回去。”
“不用了，我帶了夏竹過來。”
他的人，都跟他一樣惡心。
夏日的晚風吹著，天上的星星閃耀，趙成已經離開了趙高的院子，身后的人不緊不慢地跟著。
趙成心里頭一個念頭忽然一閃而過：
他怎么沒有死呢？
兄友弟恭，可是他有一瞬間，竟然遺憾自己的兄長，沒有死去，這是有違君子之德的吧？
趙高！這個不學無術的東西！真是可惡！
而這廂，百里流沙卻是被趙成拿來的這一卷兵書震驚到了。
當然，百里流沙震驚的不是兵書中的內容。
也不是這書的名字。
而是，這書是趙凝看的？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中午才跟趙成說的，百里流沙差點就以為，是趙成在上庠的時候，趁著趙凝不注意，把書給偷來了。
想想這小君子，居然手腳功夫這么厲害，百里流沙也是震驚到了。
不過好在他很快也就想起來，自己是中午跟這小君子說的。
也就是說，想要得到這本書，只能去借了？
難道趙成是去找趙凝借的？
百里流沙打了個哆嗦，又有點被這小呆子的辦事能力給震驚到了。
這是何等的辦事效果與執行能力啊！
老子的意思是你是人家同桌，只要你在人家看書的時候，不經意間瞄一眼，假裝感興趣地問一下。
結果你跟老子跑去了借書？
所以當時老子跟你說“低調”的結果就是：
我不去借，讓你去借？
我“低調”，你不用“低調”？
百里流沙“呼呼呼”吹了好一會兒氣，剛好就被進來稟告的夏蟬看到了，夏蟬笑著：“大公子，二公子已經回院子了。”
百里流沙沒有說話，廢話，他正在氣頭上，都想去打這個蠢弟弟了，這趙成看上去挺聰明的，但是讓他去打聽個同桌看什么書，他直接就跟人家把書借來了？
所以他兄長我！像是那么喜歡看書的人么！
還垂涎人家看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書，矜持地讓弟弟去借？
夏蟬頓了頓，見百里流沙沒有說話，便又說到：“您最近上進了，連二公子都愿意跟您親近了，剛剛還只愿意跟您說悄悄話呢！”
百里流沙本來就很生氣了，這會兒夏蟬還二公子長，二公子短的，百里流沙就更生氣了！
但是他再生氣，也沒有罵女生的習慣。
于是他狠狠地瞪了夏蟬一眼，夏蟬是個知趣的丫頭，立馬就閉了嘴，給百里流沙行了一禮，退下了。
因為不相信這個弟弟這么蠢，所以第二天在跑完步之后，百里流沙堵在了府門口，等著趙成出來。
趙成遠遠地就看到了趙高，攥了攥手指，走近之后，行了一禮，喊了聲“兄長”。
百里流沙隨意地應著，湊近趙成悄悄地問：“你昨天那兵書，是偷的還是借的？”
百里流沙都在心里做好了準備，昨天這小子還一臉不情愿地跟自己說話，要是待會兒這小子扭扭捏捏地跟老子說是“借的”，老子就……
再讓他去找趙凝借一百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