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嗝聲未落，“砰”地一聲，茶幾上的紅酒杯炸了，酒液灑了蘭斯一身。
刁森將長發撩起，抬起頭，怒視著蘭斯，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
“敢碰他，你找死。”
蘭斯倒吸一口涼氣，臉色變了好幾遍。
陸離有些不明所以：“刁森，你剛才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刁森的語調跟之前完全不一樣，宛如聲帶上結了層霜，她念了遍蘭斯的名字，“蘭斯.隆道——爾。”
蘭斯身忍不住地顫抖著，額頭上滲出了汗珠，忽然沖陸離燦爛地笑了起來：
“呃，抱歉……陸先生。”
“你這杯子也太不靠譜了。”陸離吐槽道，“幸好沒弄臟我的衣服。”
“實在是萬分抱歉。”蘭斯站起了身子，不顧滿身狼狽，深深鞠了一躬，“我這就替你的朋友診療，請放心，費用全免！陸先生，還有這位美麗的女士，請你們稍坐片刻，很快，很快……”
“這東西你不要了？”陸離指了指打包盒。
“不要了，不要了！”
陸離見蘭斯急匆匆繞到了柱子后面，他朝茶幾底下的燭三陰使了個眼色，后者立馬跟了過去。
“刁森啊。”陸離摸著下巴，疑惑地問，“你說這醫生，是不是有精神病，怎么一會兒橫，一會兒軟的。”
刁森冷哼：“因為蠢。”
“我看也是。”陸離勾住了刁森的肩膀，對方忽然跟觸電了似的，顫了一顫。
陸離自顧自地說：“他走的時候，還說什么‘美麗的小姐’，他不是知道你是水冰靈的弟弟嗎？哈哈，都怪你這貨長得太妖嬈了，都把人家搞迷糊啦！”
——
——
一個小時后，瑪瑟拉蒂嗡嗡啟動。
蘭斯站在診所門口，目送車輛駛離，商務化的微笑，驟然消失。
“莉莉絲。”
伴隨著蘭斯話音落地，那位接引過陸離一行人的金發女人，如幽靈般，身子由淡轉實，緩緩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在。”
“沒事吧……”蘭斯關切地問，“對不起，都是我的責任，我不該一時沖動，命令你附在那人的身上。”
莉莉絲抬起了左手，蕾絲邊的袖管內，空空如也。
“左手，被吃掉了。”她說，“您不用向我道歉，我是被您造出的幽靈，理應服從您所有的命令。”
看著那張陌生卻又熟悉的面容，蘭斯的嘴角微微抽動，臉上的關切之色，忽如潮水般褪去。
“是我看走了眼，沒想到，那位看似平平無奇的人類，竟然這么可怕；更沒想到，‘她’竟然感到了異樣，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了——與幾年前相比，她成長得可真夠快的啊。”
“……”莉莉絲望著汽車消失的方向，“他們拿走了古圣的遺骨。”
“拿走了就拿走了吧，反正也快失去效用了。”蘭斯嘆了口氣，“一只超凡生物、一只怪物、一名古怪的人類，我得罪了他們，肯定要而付出相應的代價，這樣的結果，已經算好的了。”
“蘭斯……”莉莉絲握緊了蘭斯的手。
“回去吧。”蘭斯抬起了胳膊，他的手，毫無阻隔地穿過了莉莉絲的手指，轉身推開了門。
——
——
車內，安雅睡得很熟，陸離和刁森一路無話。
這種感覺很微妙——
原本你覺得很了解對方，
卻忽然間發覺，曾經和你廝混在一起，哭過笑過的那個人，其實是個掩蓋了真實自我的幻影。
經歷過今天這一遭，陸離想的很清楚，刁森其實早就和那個神秘的世界打過交道了，
但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陸離猜不到，但看對方冰冷的樣子，想必也正思考著同樣的問題。
夜色闌珊，汽車停在了陸離的小店門前。
陸離打開車門，下車，把安雅抱了出來。
“你早點回去休息吧，今天謝謝你了，刁同學。”
“呵……”刁森撩了撩頭發，“我會替你轉達的。”
“？”
“再見。”
見汽車消失在夜色中，陸離搖搖頭，打開門鎖走入店內，將安雅安放在了床上，摸了摸她的額頭，感到體溫如常，這才放下心，登上了樓梯，坐在了餐桌前。
掛在他脖子上的挎包里，燭三陰的腦袋探了出來，正絮叨著什么：
“臭的，竟然能變成香的，怪哉，怪哉吶。”
陸離戳弄了兩下它頭上的尖角：“燭三陰，別癔癥了，我問你，蘭斯沒對安雅動什么手腳吧。”
“沒有。”燭三陰回答，“在下按照前輩的指示，一直在那間堆滿瓶瓶罐罐的屋子里緊盯著他吶，片刻都沒有放松的！除了放出濁血，輸入‘古圣之血’以外，他手腳還算老實。”
“噢……那就行。”陸離松了口氣，“對了，你看到古圣之血了，到底是什么東西？”
燭三陰聞言哈哈大笑，張口吐出來一顆血紅色的圓珠：
“前輩，那古圣之血，我看蘭斯就是從這珠子里萃取而出的，怪不得，我第一次遵循前輩的指示出去找時，尋了一圈也沒找著。”
“？”陸離抓住了那顆在桌上滴溜溜翻滾的圓球，“他什么時候對我出手了？我怎么不知道！”
“前輩就不要再裝了，那位若隱若現的金發女人，想要附在前輩身上時，不是被前輩吞掉了一只手掌么。”
“呃？嗯……嗯！”
“她也真是膽大包天，以為能憑著幽魂之軀瞞天過海，還天真地以為前輩沒發現她，真是可笑至極。”燭三陰笑道，“就連我這落魄的一方土地，都能看出她的真身，前輩又怎會看不到。”
“啊，啊……哈、哈哈……那是自然，燭三陰，你接著說。”
“想必那女人便是蘭斯的異能所化之物，在下取這血珠時，她還慍怒地瞪了我兩眼，哈哈，可惜啊，在看到天材地寶之后，他們竟敢對前輩起了邪念，看吧——這遭了懲戒，便怕了！終究未敢對在下說些什么，乖乖地看著我吞下血珠。也幸虧他們識相，不然在下定讓他們再好好吃些苦頭。”
陸離聽到燭三陰說了這么多，只覺手腳冰涼，強裝著咳嗽了兩聲：
“你做的不錯，退下吧。”
“那么前輩，在下去給小雅雅守夜了，在下體寒，萬一她發燒了的話，在下也可用身體幫她降溫。”燭三陰顯得十分亢奮，見陸離也沒說什么，趕忙滋溜溜爬下鋼梯。
“哎……”陸離這才將壓抑在心中的懊惱釋放了出來，狠狠賞了自己兩個爆栗。
若不是燭三陰啰嗦，他恐怕永遠不會知道，剛才那一行，竟然如此兇險。
怪不得有那么一剎那，自己背上突然涼了一下，又怪不得自己打了個嗝。
但那恰好炸了的酒杯，就顯得有點蹊蹺了，
刁森當時好像還說了些什么的樣子，這到底……
這時，突然響起的系統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提示，噩夢級任務，最終步驟。』
『——那黑色的，已沒了用處，但那紅色的，卻仍有用。』
『吃下它，吃下它，吃下它，吃下它。』
系統絲毫不帶情感的聲音，不斷重復著“吃下它”這三個字。
帶給了陸離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感。
紅色……
黑色……
陸離思索了片刻，走進后廚，打開櫥柜，拿出燭三陰吐出的那顆黑色的珠子來。
兩顆珠子放在手中，看起來很是相似，都是圓溜溜的，表面很光滑，紅珠子比黑珠子要大上一點點。
摸起來的話，黑色的有點冰手，紅色的則要更暖一些，
陸離怔怔地看著這兩顆珠子，把這短短24小時中，發生的事情串起來，好好回憶了一遍。
喉嚨眼，突然多了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系統的最終目的，竟然是這顆紅色血珠嗎？這……這未免也太過不可思議了吧！”
它算到了九爺像的暴走，算到了燭三陰的臣服，算到了電影院大火，算到了安雅的行動，甚至算到了血珠在蘭斯的手上。
這短短24小時，似乎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在系統的預料范圍內，陸離簡直有點搞不清，究竟他帶著安雅和燭三陰去找蘭斯這件事兒，是出于自己的本心，還是由什么神秘力量作祟所致。
『吃下它，吃下它，吃下它，吃下它。』
系統音再次響起，聲音越來越大，直吵到陸離的腦袋嗡嗡作響。
他沒辦法，心說再這么下去腦仁都要萎縮了，閉上眼，把那紅色血珠，一揚脖子吞了下去。
『太好了，（意義不明的咕嚕聲）……不起眼，卻令祂心生歡喜』
『——任務完成，現在開始結算……』
『叮！創世機能：‘世界等級’面板解鎖。』
陸離在某種莫名意志的推動下，看向了沙漏的上方：
『美食沙漏』
『世界等級：LV1』
『食愉值：0/5000』
『食材星級上限：★★』
『食愉值成長獎勵：宿主軀體完美度提升。』
『特殊獎勵：技能——食欲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