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蘇歟秋,是他初三那一年過年期間,他隨著父母到蘇家拜年。蘇家從商,商場上的來往,交際必定少不了。有些人為了家族長遠合作,甚至會把他們的子女帶出來,美名其曰曠充一下他們的人脈。
蘇家的本家是一座在郊區的三層別墅,別墅從上往下看呈現出十字狀,帶著一些上個世紀的民國風和現代風的混合,它的院子當然也小,若是擱在平日里,看上去甚至還有點瘆得慌。
只是人來人往間,人多不免吵鬧,看上去竟比平常熱鬧了許多。
江母帶著他走進去,然后跟蘇家父母打招呼。他表面上不算熱忱,卻也是客客氣氣的喊了聲:“叔叔,阿姨新年快樂。”
然后就是兩家父母間的商業互吹和雙方孩子的介紹。
江父先是朝蘇家父母笑著道:“恭喜啊,找回了你們的大女兒,聽說你們的大女兒很聰明啊。不知道你們的大女兒現在在哪里啊?”
他可以看見蘇母表情有些輕微的僵硬,然后似乎有點頭疼,語氣平淡的道:“那孩子啊......那孩子頑皮得很,現在也不知道在哪里玩去了。”
江父江母畢竟是個人精,細細品讀一下也明白了,到底是剛領養回來的孩子,可能是一時間還沒有習慣過來這里的生活。
于是江母就如往常一樣,笑意盈盈的問道:“那么晨歡呢?晨歡那孩子這次期末考試聽說又是年級前十名吧?”
聽到蘇晨歡的名字,蘇母的臉色倒是柔和不少,眼含笑意道:“哦,晨歡啊,在二樓學習呢。我現在讓她下來跟易辰打一聲招呼吧。”
其實江易辰那一天根本就沒有記住蘇晨歡的名字,只記得大概好像是叫蘇什么歡吧,反正一上午都無聊至極。
一直到下午,他在蘇家大宅后院的花園里,看見了一出好戲。那時候正是眾位斯文千金們的下午茶時候。柔軟的青青草坪上布置了三套小巧精致的四人桌椅,兩張桌椅都坐滿了人,而剩下的那一張只有一個女生坐在上面。
很顯然,這個女孩被排斥了。而從她們的對話中可以猜到,這個被孤立的女生,就是前不久被撿回來的蘇家大小姐蘇歟秋。
只是讓江易辰特別奇怪又好奇的是,這個被撿回來的千金并沒有像他聽到的傳聞那一般膽小懦弱。
只見這個女生坐在陽光底下,頭頂是白色和藍色花紋相交的太陽傘,桌子上擺著一塊小巧的慕斯蛋糕和一杯濃稠香滑的咖啡,一頭披肩長發,發梢彎彎,手上捧著一本書。從他的這個角度不能看見他整一張臉,只能看到她的側臉。她低頭,露出悠長的頸脖,嘴角一只勾著一個弧度,像是嘲諷。
她悠然自得的坐著,自帶的書生氣質中又有點飛揚肆意。
那幾個坐著的女生,看見蘇歟秋并沒有她們想象中的彷徨不知所措,沒有她們想象中的戰戰兢兢的坐立不安,心中頗為不滿。
想想也是,如果蘇歟秋沒有那么小家子氣的話,又怎么襯托出她們的高雅呢?
三個女生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走在最前面的的是一個高挑的女生,長相精致。她走到蘇歟秋面前,高傲的抬起下巴,嗤笑一聲道:“你就是那個撿回來的晨歡的姐姐?”
誰知道她們眼前的女生根本就沒有看她們一眼,一直在漫不經心的看著手上捧著的這本書,輕輕地笑著,但語氣有幾分讓人聽了生氣的輕視,淡淡的出聲道:“良好的外交禮儀里面包括著與人交往的神態與言語,而你剛剛,出口便是‘那個撿回來的晨歡的姐姐’,看人就是用下巴來看人。看起來,”
女生微微抬眸,挑眉惡劣道:“你并沒有學習到令尊的外交本領啊,這也太有損你父親身為大外交官的英明了。”
明明她是坐著的那一個,可是卻總是讓人感覺,她才是高高在上,居高臨下的那個人。
這小姑娘說話也太毒了點。所謂一針見血不過如此。
這是江易辰的第一反應。
隨后他就禁不住挑挑眉,當下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按理來說,如果是傳統的真假千金的故事的劇情發展,蘇歟秋的領養家庭普通,比不上蘇家,那么她確實該是那個懦弱無能,小家子氣的人。
可是,蘇歟秋的領養家庭可能不僅不比蘇家差,還應該是個外交世家。因為只有大部分家庭成員都是外交官的前提下,才會養出一個想蘇歟秋一樣把外交禮儀早已刻骨銘心的孩子,才會養出一個不僅不小家子氣,而且氣質不俗的孩子。
想到這里,江易辰無聲的低笑了下。
而那個站在蘇歟秋眼前的女生很顯然也沒有想到蘇歟秋會這樣說,憋紅了臉:“你,你,你敢說我?”
她咬了咬嘴唇,她從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上長大的,哪里被人這么罵過,她大怒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爸爸可是A市的出了名的大外交官,你竟然敢說我爸爸!你這個野種一點教養都沒有!怪不得你爸爸媽媽不要你!”
說完好像還不解氣,還抬起手想一巴掌扇下去。誰知道手還沒有落下,就被蘇歟秋抓住。蘇歟秋緩慢的站起來,神情依舊冷淡,看著她的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樣平靜。
蘇歟秋一手抓著她,另一只手捏著她的下巴,帶著微微不屑,嗤笑出聲:“嘖,你連一個野種的教養都比不過,你還配為人嗎?你爸爸是A市大外交官不錯,可是,你也就只能在A市橫呀。你出了A市,什么都不是。”
她的手慢慢地磨砂著她的下巴,逐漸的加大力氣。女生拼命掙扎卻始終無法掙脫。很快她的下巴就泛起一條紅,另外兩個人著急的想要把她的手扒拉出來,可蘇歟秋的手卻出了奇的大力。“唔,唔,放!放開我!”女生掙扎出聲。
蘇歟秋輕輕地冷哼一聲,瞥了她一眼,靠近她的臉,語氣冰冷得仿佛能夠把人拉進冰窯,警告她道:“別來惹我,知道嗎?畢竟野種在外放養多年,學會的防身技能可不少。我也不希望動粗,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