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向上,直到遇到一堵仿佛墻壁的巨石擋住了去路,兩線巖壁撐開來,就像一扇石門。水流從巨石下流出又分開來幾股,其中一股便是她沿路上來的小溪。
水不深,辛璃從巖石下的縫隙鉆過去,巨石之下騰出的一節空間恰好可以讓她把頭仰起來呼吸。
感覺到頭頂的壓迫感散去,她爬出了巖石。此時四周已經在黑暗中朦朧了起來,辛璃又把夜明珠拿出來,借著光找到干草枯枝在干燥的巖石前升起一堆小火。
這里依舊是谷中,氣候卻十分溫暖,絲毫沒有春天的透骨寒意,其間花香陣陣,溪水潺潺,時不時傳來幾聲空靈的鳥鳴,一切都和諧美好得不像話。
辛璃將背包里還未打濕的干糧拿出來啃完,烤干了衣服,靜靜坐在巖石邊等待天亮。
破曉的曙光照進崖底,草木之間浮動著氤氳霧氣,神秘而煥麗。崖底的氣候與外界不同,就如“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所言一般,這里的氣候比外界的發展要快速一些。一些在四月之初盛開的花已經枯萎,反而看到了幾株鳶尾花和扶桑。
辛璃繼續沿著水流向上,走了約摸兩刻,卻再度回到了之前棲身的巖石,未完全熄滅的火堆還冒著青煙,裊娜的告訴她回到了原地的事實。
奇怪,辛璃記住周圍的地勢形貌又仔細走了一遍方才的路,一切都沒有變,火堆,巖石。她方才一直沿著水流走,水流是筆直的,怎么也不可能走回原地,可是她現在卻無比真實的踩在出發的地方,那么便只有一個解釋,她陷進了別人布置的陣法里了。
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穉也。
能夠裝滿天空和大地之間的,只有萬物,因此在聚集的時候接納,這聚集就是充滿,是在事物起初出現的時候。事物出現了一定會迷惑,因此在迷惑的時候接納,這迷惑是沒有知識,事物的幼稚之時。
她不察便以極稚的眼光來接納這個莫名的山谷,而恰恰如此才會進入觸動這個陣法。當迷惑散去,便是破陣之時。
辛璃靜下心來,仔細觀察周遭的每一棵樹,每一株草,甚至每一聲鳥鳴。既然是陣法那么便會有陣眼,她只要找到陣眼便可以出去。
“周行四時,指示八方。三才列陣,九爻成章。陰者主陰,陽者主陽。陰陽逆位,所主不祥。”
辛璃心中一喜,這不就是以前她最熟悉的九方陣嗎?九方陣就是布陣者根據自己的研究,依據周圍的環境布置出九方之門,一個陣法有九九八十一條路,只有走對了方法那九門才有一門會演化成生門,否則將永遠被困在陣法中。
既然知道了陣法那么解起來也格外簡單,辛璃根據周圍環境在心中推測所有可能的九方之門和路徑,最后敲定為西南之角,就是那一條看起來筆直的溪流。
“三才八陣,變化無常。以陣為卦,八倍文王。”
她揣度著八卦的步子,依舊沿著溪流向上走去,等到她推算完,仿佛拭去眼前蒙塵般豁然開朗,回眸望去時那火堆已經離了她許遠,溪流也蜿蜒綿亙不復平直。
唇角勾起一抹別具意味的笑容,她突然覺得此行仿佛就是為她量身打造一般。她最擅長的莫過于排兵布陣。天下兵書,奇門遁甲沒有什么是她不熟悉的,若非方才一時不查她也不會如此快意識到這其中的詭異之處。
她砸吧著摸了一把下頜,眼中光芒愈盛,越來越興奮了呢,差點兒要難以自持。
那溪流是從一眼甘泉之中涌出的泉水匯聚而成,環境并沒有很大的變化,辛璃在崖底轉了一圈也并沒有什么收獲,倒是發現了許多尸骨,有一些散落的,還有一些堆積在一起。散落的那些應當是被陷在陣法中死去的,堆積如山的應該是被人從崖頂扔下來的,有一些已經成為枯骨還有一些還未腐爛,但卻可以看得到血痕累累,想必是生前受盡了虐待。
她仔細辨別了尸堆,看他們的服飾應當是宮里頭的人。
辛璃抬眸望得一片湛藍的天空。這崖底到底有什么秘密,若只為了掩蓋那么多尸骸為何要花廢大力氣布一個陣法?要知道布陣不僅僅是在考驗布陣師對奇門八卦的熟稔程度,更是在消耗布陣師的精氣,若是要這陣法持續時間長,所需的前期投入必定不可小覷。
她暗暗摩拳擦掌,這其中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物或秘密,而她此行的目的不正是探尋這大楚第一崖崖底不為人知的秘密真相么?
辛璃又仔細敲敲打打一圈下來,將幾株算得上珍貴的藥材包好。
沒有機關陣法,不在地下,不在草木之中,那么……她抬眸,從那一片片嶙峋的巖石中細細掃過。
找到了!
攀爬這一處巖面明顯比一線崖順利,辛璃身手矯健,毫不費力便爬了數十丈。她將匕首固定于巖壁中,小心翼翼摘下了一顆百年靈芝,挖下三支上好的血參,接著便摘下了四顆鮮艷如血,剔透欲滴的非木果,反手放進了背包里。
縱是冷靜如辛璃也忍不住要咧嘴笑起來。
傳說中醫死人肉白骨的非木果原來就藏在這名不見經傳的斷崖下,也難怪那人大費周折布下陣法,只是如今卻被她意外尋得收入囊中,那人若是知曉恨不能將她千刀萬剮才是。
辛璃的眸子彎成了月牙,真是越發有趣了,真想見到那人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的樣子。那人也是個有才的,只怕身份手段不容小覷,若是與他對起來,也不知該有多精彩絕倫。
她舔舔唇角,或許可以用非木果收為己用也說不準呢?光是想想便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