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三個女生聊地不亦樂乎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三聲敲門聲,三個人不僅同時看往門的方向。
當門再次被敲響時,三個人對視了一眼,張菁二話沒說就站起來理直氣壯地走了過去。
已經是晚上9點半了,從來還沒有夜晚的來訪者,會是誰呢?
潔寧和莫離都一臉茫然。只見張菁在貓眼望了望,猶豫了幾秒還是打開了門,2秒后踏進這間100平不到的公寓大門的人不是別人,正就是龍翼。
莫離看得傻了眼,剛才還在腦子里演了一遍的狗血“奪子戲”還沒出戲,這男主角就真出現了。
理智當然會評價這出戲碼的道德觀,以至于莫離感到一股莫名的自責和羞愧涌上心頭,讓她整個人的精氣神瞬間跌了幾百點,一下就真焉了。
“哎哎哎,誰讓你進來了?啊?退回去,聽到沒?”
張菁說著猛地一把拉住徑直踏入的龍翼的衣角,生生把他拖回門檻邊上。
“我告訴你啊,這里是我家,我的地盤,你要撒野要要看對象。”張菁伸出食指指著龍翼的鼻子懟道。
“我不會撒野,我有話問莫離。”龍翼倒是顯得格外平靜。
“問什么?是不是要問她怎么還沒死?生命力怎么那么頑強,是不是?我告訴你,你要劈腿就像個男人一樣,有種劈了就別立正,想立正也立不正了。時過境遷了,知道嗎?”
“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這樣并不合適。張菁。”
“不合適?呵呵,渣男天下人人得而誅之,即便是一個路人甲乙丙丁也照樣分分鐘KO你。有本事你就滿大街地把你自己做的那些丑事用喇叭喊出來,你不被打成豬頭,我愿意辭職不干了。”
“莫離,你出來一下,我有事和你談。”
龍翼知道拗不過張菁,而他確實也無力回擊,他和井棋發展到的程度已經大大出乎自己的預期,甚至到了他把控不住的地步。
如果不是那一晚喝醉了酒,錯把井棋當成莫離,整個局面就不會如此被動。
其實,說是這樣說,他能騙過所有人也騙不過他自己,他內心那股嫉妒和恨意就是需要一個窗口來釋放。隔著玻璃看到莫離和易豐談笑風生的那一刻他的拳頭就已經按捺不住了。
什么東西,又回來搶我的女人?即便我不要了,不愛了,拋棄了,也不允許你易豐來動分毫。
好啊,你們狗男女背著我相親相愛,估計也不是第一次了,肯定不是第一次了,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戴了多久綠帽子呢!見鬼去吧!
在這一點上,龍翼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曾經他從易豐那里帶走莫離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可真正莫離在身邊后他便覺得理所當然,再要失去那就是萬惡不赦。
本來莫離就已經讓他失望無比了,再加上背叛,他是怎么都無法原諒的。
所以就在當晚,他干脆喝了個大的,井棋來酒吧扛他的時候還穿得那么妖嬈,貼身的包裙,不是送上門的菜是什么?
呵呵,好啊,你給我戴綠帽子,那就禮尚往來唄!這個年頭枕幾個姑娘是多大點的事啊?你莫離跟著我的時候難不成還是完璧?得了吧,如今那層膜都是可以補的,有什么稀奇的?
莫離,你一來就不是干干凈凈的,我可是一張白紙對你全心全意。現在你倒好,和我鬧矛盾了就直接吃回頭草了,毫不避諱地約會,你一不做,我就二不休。
抱著這種心態的龍翼就真在那一夜把井棋給睡了。
可那酒勁過了后,他的腦子開始逐漸地清醒,他的第一感受是真實的刺痛,是感到莫離即將離去的那種無助和疼痛,猶如一根粗大的鎖鏈纏繞住了他的咽喉發不出聲,動彈不得。
他的眼淚開始大滴大滴往下落,止都止不住,他跑到廁所里,蹲在馬桶邊上歇斯底里地抱頭痛哭。
他知道他已經失去莫離了,那個聲音一直在他的耳邊縈繞“如果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們之間此生就再無可能。”
這是他表白莫離時,莫離回敬他的話。他是那么容易就答應了,卻又如此輕易地放棄了。
當他真的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將讓他此生再也無法和莫離攜手時,他感受到的是每一個毛孔里泄出的氣,而他的身體就像一個充了氣的人,即將放空。
那一夜之后他開始厭惡井棋,無比地厭惡,恨不得將她扔出視線。
無論井棋以什么方式找他,他都是冷冷地回復“沒空”。
對井棋而言,剛剛還是晴空萬里,下一秒就是傾盆大雨的轉變讓她措手不及,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更別說如何應對。
一覺醒來她溫柔地攬住龍翼的腰,把整個身子貼過去剛要撒嬌時,卻被那只昨晚還輕撫著臉頰的手一把抓住甩到一邊。
那一刻她便意識到這場甜蜜的相遇不過是一夜情。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不甘心,她在龍翼身上投入的深情厚誼,甚至自己的第一次,難道就這樣白白付出了?不!絕不!既然你要了我,你就別想甩掉我。
現在我既已經是你的人了,我就死不放手,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樣?
井棋便從一夜之間變成了怨婦,比曾經的莫離更恐怖的追擊者,她見縫插針地尋找龍翼,不斷地提醒他他們之間的那個夜晚,這讓龍翼幾乎窒息。
每當她描述到那一夜的事,他就想沖上去掐住她的脖子讓她閉嘴。他不接受這樣的命運,他不能就此放棄莫離,他想通了,這件事哪怕是莫離知道了,他也絕不同意離婚。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沒有人能帶走莫離,她是自己的,只能是自己的。要徹底甩掉井棋,說道理都是無濟于事,為今之計只有找到莫離重修舊好。
一個女人知道自己毫無機會時再不放手就是傻瓜了,井棋是個聰明的姑娘,之所以現在如此,完全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即將成功了。
是的,說到底龍翼也明白自己是對不住她的。如果不是自己一時糊涂做了不該做的事,她也不會覺得有了希望,自然就不會孤注一擲。可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
同情只會讓整個事情更糟糕,井棋不是需要憐憫的女人,她的條件好到足夠找一個比自己好幾百倍的男人,這樣一來自己做的這一切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救贖了。
正可謂世間上的好男人千變一律,壞男人倒是各式各樣。龍翼傷害兩個女人的事實已然成立,現在無非就是要看這出“三角戲”什么時候開始,以誰的退出結束。
聽到了龍翼的邀約,莫離并未有離開沙發的半點意思,雙眼盯著這個陌生而熟悉的男人,不露半點表情。
張菁一看就知道莫離不想見他,倒還真不是女人慣用的欲拒還休,而是一種冷漠的凝視。
雖然就在剛剛前不久這張臉還在自己的腦子里閃現過無數次,讓她留戀過無數次。可真當他立在眼前時,似乎虛妄和現實就能一目了然了。
莫離不想再剝開已經結痂的疤,即使里面的膿瘡并未痊愈,只要它被覆蓋了就好。
“看不懂啊?莫離不想見你。劈腿劈傻了吧你!還是二十幾歲時候的小年輕啊?飲水思飽啊!”張菁說著推著龍翼,趕他出去。
“莫離,就半個小時,給我半個小時。你有權利知道真相,我消失那么多天,像一個禽獸一樣棄你于不顧的真相。”
龍翼情緒開始激動起來,他必須說出能打動莫離的話,否則他連面對面和她交談的機會都不會有。
莫離還是被擊中了,她確實不知道自己離開去了竿鎮以后發生的種種,莫國成做了些什么,龍翼父親的債務是如何處理的,這一切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一個謎。
既然今天有機會了解真相,半個小時而已,為什么不呢?于是她終于緩緩站起來,示意了下袁潔寧,走到張菁身旁,拉著她的手背拍了拍。
張菁的內心還是希望他們能有個了斷,雖然現在這個時機并不那么合適,可既然送上門來了,也許就是老天的安排。
她看了一眼莫離的肚子,已經微微凸起了,龍翼肯定能看出她有孕的事,真不知道這對于孩子來說是福還是禍。
龍翼和莫離在公寓旁邊隨便找了個小館子,莫離點了一份炒面,老板一送上來她就拿起筷子二話不說開動了。
看得龍翼雙眼發直,從來不吃宵夜的莫離今天胃口竟然這么好,看來真是被他傷地不輕。
腦子里突然閃過那晚和井棋纏綿悱惻的場景,剛要出口的話卻卡在喉嚨里,怎么都說不出,整個臉一下就憋紅了。
“要說就抓緊,已經過了5分鐘了。吃完面,我就會走。”莫離冷冷地開了頭。
“莫離,我承認自己消失這么多天,對你避而不見不是個男人,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父親提出那樣的要求,那樣的要求和趁火打劫有什么區別?我真希望那樣的主意只是一個父親為女兒的考慮,可如果牽扯到你,我沒法想象一個可以和我浪跡天涯的人能為了一套房子,一份安全感而不顧我的生死,全然拋棄我,在那樣的時候。”
“看來莫國成背著我找過你,難怪你會那么恨我。不要說是你,我當時聽到莫國成的條件都背脊發涼。龍翼,你可以恨我的父親,甚至可以咒罵他的卑鄙,可你怎么能把他和我扯到一起呢?你明明知道我和他從來不是一類人,你竟然能以為我與他沆瀣一氣來逼迫你,你對我的信任又有幾分?”
雖然那時的龍翼在情緒極度憤怒的情況下確實產生過這樣的疑慮。
可只要他稍微緩過神用腳趾頭都能辨別出真假和虛實,這時候把這件事挑出來作為開場無非是想試探莫離,順便占據道德制高點。
目前來看,道德制高點沒有占到,莫離的反應倒還令他比較滿意,至少她還沒有徹底隔斷與自己之間的聯結。
“可你有沒有想過,當時那種情形,我除了賣掉房子別無他法。我的父親,生我養我的親人遇到了危難。他一個五十多歲的成功商人,卻要蹲在到處滿是老鼠和尿味的牢籠里,是個什么滋味?我這個做兒子的心里有多痛?”
龍翼說起龍凌云就自然而然地情緒激動起來。
“是,為人子女以孝為先,換做是我,如果是我的母親,我也一定受不了。可當時賤賣房子并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我以為還有退路,所以提出了去找莫國成,想著他賣了梵園的房子手上總有幾十萬現金,實在不行了再想別的辦法。”
“我不是沒有替你想過,龍翼。被莫國成拒絕了以后我就四處籌錢,我用光了自己所有的信譽貸了15萬,又問張菁借了5萬,好不容易湊齊20萬就要給你送去的時候。你在干什么?你在聲色犬馬、談笑風生、你儂我儂!試問這樣的你,今天有什么資格,有什么必要站在這里和我說這些?”
“你有沒有想過你看到的只不過是一場交易?一個人替你白白給了20萬,你總得做點什么吧?”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她叫井棋,是我的高中同學。你消失以后,走投無路的我趕往江漢想看看父親的情況,卻意外得知井棋替我們給了那筆錢。她就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再生父母。20萬對我們家以前來說算不了什么,可那個時候我們真的一分錢都拿不出,20萬對我、對我母親、對我們整個家庭來說太重要了。我感謝她,一輩子感謝她。”
“所以你就要以身相許地報答她?她知道你是有家室的人嗎?她知不知道我們已經扯了結婚證了,我是你法律名義上的正牌夫人?”
龍翼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沉默。
如果他按真相回答,那么莫離當場就會奪門而出,如果他撒謊又顯得極其不合邏輯。
一個二十多歲的白富美要愛他到什么地步才會花錢倒貼?稍微在腦子里過一下這個念頭都覺得不現實。況且他一說謊就語無倫次,莫離一眼就能看得出。
“龍翼,你是多么地卑鄙。你玩弄兩個女人于鼓掌之間,還想保持君子的風度。如果那位井棋小姐知道這一切,她會不會當場甩你個大耳光?還是你想著先穩住她,再和我來談離婚,一切辦妥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喜結連理?天哪,我無法想象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我的眼睛一定是生病了,才會選上你這樣的人。我明天就要去醫治我這雙接近半盲的雙眼。”
“你后悔了,你憤怒了,所以你就合情合理地去找你的老情人,在他那里尋求溫暖,尋求憐惜是不是?你一定后悔死了,當初怎么腦袋一蒙選了我,而不是堅持你的初戀,把一切美好進行到底。”
莫離聽得是一陣火冒,抄起手邊的湯碗徑直澆了過去。還好龍翼躲閃地快,湯只灑了一點到褲子上,可莫離的這個舉動讓他不僅丟臉,更是怒不可言。
一對狗男女明明手都快牽上了,還在這里擺純情。莫離你果然有一套,你以為這樣的反應就能讓我相信你們沒有什么嗎?
“哼,生氣了吧?說到你的易豐,你不高興了吧?你生什么氣?我說的哪句不是事實?你們兩個在甜品店里眉來眼去還少了?那個家伙看你的眼神都快到衣服里面去了。是,也對,你本來就是他的,多看兩眼又怎么了?就算直接抱到床上去,也無可厚非。當年就是他贏了啊,是他讓。”
莫離站起身來,伸出手就是一個耳巴子,狠狠打在他的左臉上。
這是她第一次打人,第一次打男人,第一次打龍翼。
她把所有的憤怒、嫉妒和恨意都打在了他的臉上,可內心強烈的委屈和無助也在頃刻間襲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龍翼低著頭,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此刻的莫離再次感受到了久違的心痛,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還會有那么強烈的情緒?為什么明明已經放下了這個人,可當他真的出現了,拉她去看這段感情了,她依舊會內心波濤起伏,會情難自控,會崩潰失控?
兩個深愛過的人走到這個地步,最怕的就是把以前的美好都撕地支離破碎,一點念想都不留,在腦子里干脆利落地把這個人貼上“老死不相往來”的標簽。
從那以后,只要想到這個人感覺細胞就會直接對接不愉快的感應,那么這份愛就真的死了。
停止了對對方的念想,不想再付出改變,專注于自我的世界,是一份情真正的斷裂。
莫離發泄了長期以來心里憋屈的那口氣,鼻子一酸還是哭了。
是心疼?愧疚?還是遺憾?
復雜叢生的感情激蕩在胸口,她知道她需要一個能放肆大哭的地方,至少不是在這里,在龍翼面前。
于是她一抹眼淚轉身離開,龍翼竟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拉抱到懷里,雙手擒住莫離的手踝,讓她掙脫不得。
可倔強的莫離依然奮力地推開對方,哪怕是用身體去隔離。
可這一推二扯的,龍翼分明感覺到了莫離的肚子,莫離的肚子頂到了自己的腹部。
怎么會這樣?她的肚子怎么會?難道?難道她有了身孕?
龍翼不敢相信自己的臆斷,猛地低下頭仔細盯著莫離寬松的衛衣看。即便這是一件休閑款的上衣,可他依然能看出莫離時而凸起的肚子。
再看一眼桌子上已經所剩無幾的炒面,他更堅定了這個自己并不愿意相信的判斷。
“你的肚子是怎么回事?”他故作鎮定地問道。
莫離條件反射地甩開他的雙手護住自己胸以下的部位。她理性地知道這個動作意味著什么,也知道做不得,可一個母親的本能卻讓她無所遁形。
“你懷孕了?是不是?”龍翼又上前了一步。
莫離轉過頭,牢牢地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肚子,默不作聲。
“孩子的父親是誰?”
龍翼分明已經有些抓狂,可還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知道孩子只可能是他和易豐其中一個人的。
但是此刻的他對自己是那么沒信心,這個孩子會是他的嗎?
天哪,我是要做父親了嗎?
還是,還是得馬上和這個女人離婚,讓她和她的孩子去找那個男人?
不,如果真是這樣,我也絕不會成全他們。
絕不!
莫離本不想讓龍翼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至少此時是不想的。可眼下是紙包不住火了,既然如此,那就來個痛快的。
“是,我懷孕了,是你的孩子,馬上就要5個月了。”
這句話直接轟炸了龍翼的腦子,他傻傻地站在小店里傻傻地笑,邊笑邊哭,眼淚一個勁往下掉。
他知道自己是個畜生,可他就要成為一個父親了,一個胖嘟嘟的鮮活的小生命會在他懷里入睡,期待著他的安撫,叫他“爸爸”。
一個連自己都沒收拾好的人就要率先垂范了,這能成嗎?
“孩子,我的孩子?呵呵,呵呵,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他喃喃地低語著。
莫離的背影消失在城市燈火闌珊的漆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