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祁州,身臨城下,這兩一人一狗,一前一后,正駐足觀賞祁州城的繁榮光景。
“哇~這就是祁州城啊,真大呀!”千雪仰望城樓宏偉,平視街道人來人往,她還是第一次瞧見如此繁華的城市。
“這祁州城這么大,咱們上哪兒去尋人哪?”福旺散步式走著,望著那人海茫茫,覺得她們那告狀的想法簡直是異想天開。
“怕什么,我們有嘴啊,可以問人嘛。”千雪說完,就走到一個賣泥人娃娃的攤位面前。
這攤位的攤主是個大叔,見千雪笑容滿面地“光顧”攤子,以為是有生意上門,立刻有禮地介紹著:“姑娘,我們家的泥人啊可是全祁州城最精致的,你瞧瞧,這手工,這泥土,都是上等制品,絕不會有假……”
還沒等老板說完,千雪見縫插針:“老板啊,我想請問下,您知道這祁州唐門在何處嗎?”
聽到這話,大叔忙活的手頓時停下,“怎么,你不是來買泥人的?”
千雪眨眨眼,搖了搖頭。
“唉唉,不買就別在我攤位前呆著,影響我做生意。”老板的態度來了個三百六十度轉變,千雪沒問著什么,只好離開。
下一家,是個賣首飾的大嬸,千雪來到鋪前,正準備開口,卻被那大嬸搶占了先機:“怎么姑娘,買首飾啊,正好這個玉鐲子最適合姑娘的白雪肌膚了……”
“老板娘,您知道祁州唐門在哪兒嗎,我有急事需要登門拜訪,還望您指點。”
大嬸這一聽,便不高興了,開始下逐客令:“去去去,不買首飾別在這里瞎晃悠,一邊涼快去。”
之后的幾家情況也不隨人意,老板看她不是有心來買東西的,毅然決然地把她趕走,毫不留情。
千雪有些失望,還以為問話就能問出點線索,可照這樣來看,根本就是大海撈針嘛。
感覺出了她的郁悶,福旺轉了轉腦子,對千雪說:“咱們還是分頭找吧,你還去人群里問問,我就到附近看看有沒有流浪犬之類的,也許能有什么消息。”
“好吧。”
她們就此分頭,相約好了一個時辰之后不管找沒找到,都回原地匯合。
唉~要是能快點找到就好了,早一時,便能早點整治那個貪官,拯救人民于水火。
千雪左右打量著四周,如此熱鬧的州城,她突然想起被洪水淹過的村子,那冷清的街邊,和那腐化的尸首,與這里是天壤之差,心中泛起一絲絲酸苦……
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滿香樓下。
這滿香樓,乃是祁州城第一名樓,做的菜就如同招待的客人一樣,非富即貴,當然,能進出的食客那都是豪門財主和官家子弟,一般的老百姓是消費不起的。不過只要有錢,無論什么身份,都是滿香樓的客人,這就是第一名樓的規矩。
而此刻,正靠著集市的二樓一間雅室里,正巧有兩位客人在商談要事——
“這件事情尚未查清,行動還是別太明目張膽的好,您看如何?”一位為官模樣的人對著他面前那位年輕男子詢問道。
那位俊朗男子聽著州府大人的報告,一邊端起半熱的瓷杯,細致品著杯中的熱茶,他像是極認真地聽著報告,可神情卻又似乎游離他處,他無心的眼神和動作,讓旁人感覺不到他的心思究竟是專一的還是神游的。
“這個大人您全權處理就好,若有什么困難,盡管來找世新就是。”男子謙遜大方,看得出家風管教,絕非常人。
“還有,關于下個節日舉辦的相關事宜……”
州府大人繼續匯報他的工作,那男子也認真地聽著,時不時玩著手中的折扇,忽而心血來潮,用扇頭撥開了遮擋外界的簾子,往外眺望。
看著屋外的天空及地上來往的人群,那男子似乎有些走神。
這時,一陣馬蹄聲從街道的另一側傳來,一名身穿華服的男子駕著匹白毛駿馬正極速地穿過集市,街上的行人紛紛讓道避難,然而駿馬疾馳的前方還有一位三歲女童未來得及躲避……
樓上的男子握著扇子的手一緊,眼看著馬兒硬生生地奔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鳳千雪從一邊飛過,抱住女孩一個漂亮的前空翻平安落地,幸而有驚無險,孩子嚇著放聲大哭,尋聲而來的母親緊抱幼兒向千雪鞠躬道謝。
這一切,樓上人盡收眼底。
那男子懸著的心終是落下,他安心一笑,放下了簾子。
千雪告別那對母女,繼續找尋唐門線索,這件事讓她頭更大。
哎呀,剛才忘記問那位婦人了,她應該知道的。現在才想起這么重要的事,千雪心中有種萬馬奔騰而過的感覺。
正當她垂頭喪氣、另想出路的時候,忽然瞄到一個面孔。咦,那個人不就是剛才的……一直盯著他進了滿香樓,千雪也隨之跟了上去。
“來啊小二,把你們這里所有上等的酒菜都給爺我端上來。”那人一進門,找了個位子霸道地坐下,還高調地喊了這么一句,一副雄傲在上的樣子,一旁的侍從則恭恭敬敬地站著,低頭不敢多語。
千雪走進樓里,不用隨處張望就立馬找到了那個人,她眼眉一緊,小步走到那人跟前,“喂——”。
那名華服男子下意識一看,雙眼瞬放異彩,來人竟是一位靈動秀氣的美人,他匆忙起身,出聲問道:“怎么姑娘,是想與我一桌共餐嗎?”
千雪沒搭理他,直接兇道:“你知不知道那樣騎馬很危險,你差點撞到一個小孩兒啊!”
那男子聽了這話,鼻子哼了一下,不屑地說:“所以,我沒有撞到啊,這不就完了,有什么好計較的,不就是鬧著玩的嘛。”他一邊說話還厚臉皮地預備對千雪動手動腳。
“天底下怎么會有你這種人!”,千雪打開他伸過來的咸手,繼續說:“你沒有道歉也就算了,還在這里說風涼話,你的心到底是怎么長的啊!”
“嘿你這女人,不陪老子吃飯是來找老子茬的是不是?”
兩人的爭執很快引來一群人的旁觀,就連門口也站著一堆人往里看熱鬧。觀者你一言我一語,雖覺得千雪說的有理,可沒有一個愿意上前幫忙,反倒是那華服男子,仗著錢勢還能耍招——
“小二,小二!你們這里還做不做生意,還讓不讓人吃飯啦,趕緊把這吵人的野貓給爺轟出去,別影響大伙的食欲。”
他這一聲令下,兩個小二趕忙上前分別兩邊抓著千雪的手臂,要將她趕出去,“你們干嘛,放手,放手……我話還沒說完!”
此時店老板也出面,對男子賠著不是。
男子見到老板,于是掏出一錠金子,嫌棄地說:“趕緊轟走趕緊轟走!”
老板接過男子手中的金子,轉身對伙計揮揮手,說了聲“帶出去!”,那兩個小二也應聲,不敢怠慢。
“什么?!等等,我話還沒說完,等一下、等一下……”千雪的聲音有些近似求情,可沒人搭理她。
兩名店小二拽著不愿離開的千雪,冷酷無情地加重手中的力道——
“慢著!”
一道清厲的聲音打破了這混亂的局面,“我想這應該是場誤會,周老板,這位姑娘是我請的客人。”一名手持折扇的公子從樓梯上翩翩走下,在看清來者后,店老板彬彬有禮,對他深深作了個揖。
周老板明白了他的話,立刻讓人松開手。
被松開手臂的千雪有點恍惚,那一刻,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到一位臨風玉樹的公子,嘴角邊微微上揚,一副很有自信的模樣,淺色衣衫透出他那正義的氣息,單手背在身后,更有一種無所畏懼的氣勢,那公子也將目光看向千雪,兩人視線正好對上,他給了她一個微笑,她則是目不轉睛,一直盯著他看。
這一下,那氣焰囂張的男子可是更怒了,哪兒來的混小子,敢和他搶風頭,“喂小子,你給爺我從哪兒來滾哪兒去,別在這里強出風頭,到時候打得你屁滾尿流求你爺爺我饒你可就晚嘍。”
狗嘴終究是吐不出象牙的,周老板上前警告他:“這位客官,您可知道您眼前的這位是誰嗎?”
那男子不予理會,張口罵道:“我管他是誰,天王老子我都不怕,他有什么本事管老子的閑事啊,啊?”
周老板還想出聲警告,卻被那名公子擋了下來——
看著那人用手指指著自己胡罵,那公子只是靜靜地站著,笑而不語,等到他罵完了,才開口道:“我雖然不是什么天王老子,但就是有本事管你的閑事,州府大人……”
這一聲,一旁等待許久的州府即上前來,雙手抱拳,靜候這名公子差遣。
“大人,這集市騎馬,擾亂治安,誤傷百姓,您說,這在本州該如何定罪啊?”
“是,在本州,集市上駕駛快馬者,罰銀三十兩;擾亂街道治安者,杖責二十大板并罰銀五十兩;危害百姓人身財產安全者,杖責三十大板并罰銀一百兩,同時還要拘留關押五日,以上乃是常規處分,若出現知法犯法、屢教不改、態度惡劣、官員子弟者,罪上加罪,必當加重處罰,以示懲戒。”
州府大人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囂張男子則在旁聽著手心冒汗,神情緊張,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道出條條州律的人竟是堂堂的州府大人,聲音顫抖道:“大、大人,小人有、有眼不識、不識泰山,還請您大人有大量,放過小人吧。”
三流男子奄然沒了之前跋扈的氣勢,州府大人便請示公子,是否依法處置。
“您是州府您說了算,但切記,有罪當罰,為民立樣。”那公子笑笑,與州府告別后,神態自然地出了滿香樓。
州府明白他的意思,押了那男子回去,滿香樓老板也隨即遣散了看熱鬧的觀眾繼續生意。
只有千雪還愣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才回過神來發生何事,她快速小跑,去追那位錦衣持扇的公子。
跨過門欄,她四下張望,就在右方不遠之處,找到了那抹出眾的身影。
幸好未走遠,千雪欣喜,跑上前去截了他的去路:“公子請留步……”
這突如其來的人并沒有嚇著唐世新,倒讓他有幾分驚喜。
“多謝公子方才出言相救。”鳳千雪謙敬地作揖道謝。
唐世新嘴邊上揚,道:“路見不平,只是舉手之勞,姑娘無需言謝。”
千雪平了身,臉上滿是歡喜:“公子你真是好人!”
聽到這話,世新也只是笑笑,便道:“是嗎,那要是剛才我沒有出言幫你,那我是不是就不是好人呢?”
額,千雪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只好大眼瞪著他。
世新也知道自己問的唐突了,便轉了話題:“該道謝的人是我,多謝你救了祁州百姓。”
“嗯?哦,應該的啊……”千雪這家伙倒是不客氣,大方地回道。
唐世新驚奇她這一個性,饒有興致,要換做平常女子,那不得要矯情一番。
“哦,對了……”千雪想起件事必須要問,“不知公子可否知道,這祁州唐門在何處呢?”因之前屢屢碰壁,千雪問得小心翼翼。
“祁州唐門……姑娘為何要找這個地方?”唐世新疑問。
“哦,因為有急事我想找唐門的人幫忙,可初來乍到,不太熟悉此地……如果公子愿意幫忙,實在感激不盡!”千雪謙卑地請求,希望能得到他的答復。
“姑娘無需多禮……”唐世新忙扶起她,腦中思考了幾番,用扇子給千雪指了一條路,“姑娘順著這條道直走下去會看到一家叫老裕泰的茶樓,往那茶樓右邊的岔口再行幾里路,到了盡頭會看到一個叫‘唐宗府’的地方,就是那兒了。”
唐世新說得井條有序,千雪很快清楚了,“多謝公子明路,這事十萬火急,先告辭了。”行完謝禮,千雪又風風火火,踏上了路程。
望著那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唐世新有點期待下一次的見面。
他展露一抹特別的笑容,輕聲道:“一會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