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業后的幾天,我和狗蛋翻遍了所有大大小小的企業黃頁,凡是看見靠譜點的公司都要打過去試試。
“男人不能賺有數的錢。”這是我參加工作時主管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始終把這句話作為我選擇工作的座右銘,所以下一個工作還是盯準了房地產銷售。
受到大環境的影響,這些房產公司經營狀況慘淡,裁員的裁員,改制的改制,大部分的銷售人員都變為了不發底薪但提成翻倍的模式,在我看來這就是個看不見的大餅,要知道1500元的底薪在很多人眼里雖然微不足道,卻是我和狗蛋賴以生存的最低生活保障。
人在倒霉的時候仿佛全世界都在與你作對,這些天我倆哪都沒有去,不停地打著應聘電話,但始終一無所獲。
我泄氣地躺在床上,舒緩一下這些天的煩悶,而狗蛋卻始終不死心地與電話那頭的人糾纏著。
“不管吃住我怎么活?餓死了誰去給你賣房子?”
電話那頭的人不想與他糾結,傳來了忙音。
“這丫有病。”狗蛋罵咧著,被拒絕的次數太多也有了情緒。
但是我知道,有病的不是他們,是我倆,窮病。
于是我決定省點錢過活,晚餐只吃四塊錢的素炒餅,我倆每次都趁著老板不注意時悄悄夾了好多免費的大蔥。
今晚吃完飯出去溜達,走著走著,走到了釣魚臺國賓館,看著高聳的圍墻,我突然有種戲劇性感慨。
記得幾年前第一次來雁北時,我連雁安門都沒去第一個參觀的就是這里,也就是現在這個位置,我對著舍友喊道:“今后你們誰吃不起飯了!就到這兒來找我!”
如今當初的那份波瀾壯闊已被現實的浪潮撲的七零八落,別說國賓館了,就連吃份四塊錢的素炒餅還得找那種加大蔥免費的店。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趕緊收拾了心情,看著路對面的那些窮學生,興許心情能好點。路對面是工商大學的正門,現在是假期時間,研究生情侶成雙成對地走向自習室,但又讓我想起了自己此刻的標簽,“野雞大學”“窮鬼一個”“單身狗”,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南哥,干點啥唄?”狗蛋趿著塑料拖拉板走路連腳跟都不抬,齜著地發出“嘶嘶”的聲音。
工商大學旁邊有個麥當勞,二樓是個可以打夜的網吧,我對狗蛋說:“走!打夜去!”
“哇靠!真的啊!”激動的狗蛋跳起來像只蛤蟆,瞬間吸引了周遭人異樣的眼光。
這是我自認識狗蛋以來第一次允許他去網吧,也是我第一次見他如此高興,當初他爹把他交到我手上以后,網吧這個詞在他的生命中硬生生被我摳了出去。
我說:“嗯!走吧,打夜!”
狗蛋高興的連人行道手觸燈都沒按就沖了過去,拖拉板在空中被他的腳底甩得“啪嗒啪嗒”直響。
只不過去網吧玩玩而已,但狗蛋卻屁顛屁顛樂得像剛拿到壓歲錢的小孩子,我突然回想起來幾個月前自從他認識我的那一刻起,“網吧”這倆字我已被我硬生生從他的字典里扣了去。
我又想起了他爹把他交到我手上的那天,想到了這幾個月以來我對他軟硬兼職的嚴厲,想到了營銷四部剛成立時候我倆激動的樣子,雖然整個四部只有兩人,他和我。
就在我覺得即將一切都步入正軌時,卻帶著他一起變成了“北失青年”。
我唯一值得驕傲的事情那就是把他從“網絡游戲”中拉回現實,算是成功的回頭是岸,但是現在看來頭是回了,岸卻沒了。
那天晚上我和狗蛋重新回到了離開很久的“艾澤拉斯大陸”,看著熟悉又陌生的魔獸世界,現實中一切的不愉快仿佛都變得云淡風輕。
游戲還是那個游戲,界面還是那個界面,那時候的魔獸世界正處于國服TBC最漫長的審核期,當初連打個“伊利丹”每人都要寫份“自述材料”的世界,現在滿頻道的喊話“SW太陽井50QB包畢業…”
我感嘆游戲與人生的列車怎么都如此的快,如此的多變,就好像前一秒我還是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散發著與大望路萬千成功人士一樣的光輝,而后一秒就變成了背心褲衩拖拉板的網吧屌絲一枚,于是我心里暗暗做了個決定。
我決定回漠北老家,“野雞大學”畢業的我只會帶著狗蛋一起翻車,而且還翻的稀里嘩啦的,也許他離開了我會混的比現在更好一點。
我倆在打夜之后連睡覺都變成更加香醇,回到地下室的狗蛋睡的像豬一樣,身上被蚊子叮了十幾個包都不曉得去撓一下,這時我偷偷穿起了衣服,溜到外面給家里打了個電話。
“哎喲,兒子今天不上班啊!”我媽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嘻嘻哈哈的,用屁股想都知道她在和那群老女人打麻將。
“老娘,我辭職了。”
“哦…碰!九筒拿來!”我媽碰了個九筒。
“……”
“哎,你說話啊!”看樣子她那圈應該是過了。
我說:“我準備回漠北。”
“那就回來唄。”
我提前編好一萬多字的“辭職理由”現在連一個字兒都不用了。
電話那邊傳來了稀里嘩啦的聲音,我媽應該在碼牌,我說:“哦,那我就回去了。”
剛準備掛電話,突然我媽叫住了我,“唉等等!”隨后說:“我和你老爹的退休金加起來發了60多萬,你幫我看一下你那邊望京的房子行不行。”
又是房子,提到房子我現在毛都要炸,我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均價13800,免3年物業,那個地方連根毛都沒有還貴的要死,誰買誰哈慫。”
“哎喲自摸了!這圈小胡!”我媽終于打完了這圈牌。
“那這些錢干啥?不買房子存著以后又不值錢了。”電話里傳來了她搓麻將的“喀喀”聲。
可能是因為打夜造成的腦供血不足導致智商低下,我說出了一句讓我下輩子想起來都想扇死自己的話,“你們不是愛去山里撿石頭嗎?買輛車,買輛大吉普撿石頭去,說不定撿塊好的還能賣錢!這年頭只有二百五才把錢用來投資房子!”
掛了電話后我回到地下室補覺,那一覺睡得很香,夢見了我爹和我娘開著大吉普在南山撿了塊石包玉,拿到WLMQ的華凌市場轉手就賣了20多萬…
當時的我自認為是房地產“資深人士”,算天算地算時空卻怎么都沒有算到十年后我賣給狗蛋他爹的房子漲到了936萬,而我家的那輛大吉普在舊車市場賣了15萬…
一覺醒來天已擦黑,狗蛋見我醒來后連滾帶爬地沖到我床上,期待的眼神像一只發情期的貴賓犬,“今晚干啥去?!”
我知道他還想讓我帶他去打夜,但這不是我的計劃。
“穿衣服。”我開始打理自己。
“別穿這個!”我指了指他正在往屁股上套的那條油亮發黑的大短褲。
“那穿啥啊?”狗蛋問。
“上班穿的那套,別打領帶,穿皮鞋!”我自顧自的穿了起來。
狗蛋不明所以地嘟囔:“大晚上的穿這身…當鴨子啊。”
我逼著狗蛋洗了頭,穿上做銷售時候的那件西裝白襯衣,刻意給他多系了一顆襯衫的扣子,剛好遮住他紅背心的邊。
接著我給他吹干頭發,把鞋子擦得锃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有人樣了。
“今晚不打夜了,也不當鴨。”我這人有個毛病,穿的帥一點立馬就有自信,感覺走路都帶風。
“那干啥去?”
“吃鴨!”
我帶著他去王府井的烤鴨總店,為了凸顯逼格還搭了輛出租車。
我現在都對2008年的王府井烤鴨印象深刻,不是因為味道,而是因為價格,168元/只,一直烤鴨能頂40多份素炒餅。
我倆都是第一次來這么高檔的地方吃飯,第一次見這么寬敞的大廳,第一次見這么大的水晶燈,連洗手間的紙都比售房部的厚。
進來以后才發現原來真正有錢人的穿著是很隨意的,他們有穿罩衫,有的上身就套一件衛衣,鮮少有穿襯衣的,但穿西裝的,只有我倆。
那頓飯雖然很貴,卻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烤鴨,我也是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鴨子還沒卷完,半盤肉已經進了狗蛋的肚子,他吮吸著手指,臉上洋溢著幸福到極致的滿足感,我發現一份烤鴨的數量遠遠不夠,于是故意放慢了卷肉的速度。
“有錢人吃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啊!以后發財了我倆天天來吃。”狗蛋低頭啃著鴨架骨,“呆毛”都浸到了湯里。
這段時間我們每天都在吃炒餅加大蔥,做夢都泛著一股蔥香味,此刻我看著他狼吞虎咽的磕磣樣子,喉嚨不禁有點哽咽,但該來的總是得來,該說的總是得說。
我淡淡說道:“我準備回漠北了。”
正抓著鴨架骨吸舔啃咬的狗蛋突然楞了一下,但是頭始終沒有抬起。
不過這樣也挺好,互相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大家都不用尷尬。
過了很久,他說:“不做南北雙俠了嗎?”
我回答:“不做了。”
他沒有說話,半響,我補充道:“我準備回漠北老家找工作。”
又過了一會,他拿紙擦了擦手上的油,“還做銷售嗎?”卻始終沒有抬起頭,但我看到他悄悄擦了擦眼睛。
“做!男人不能賺有數的錢!”這是我的心里話。
“我也是!以后我要賣更大的東西!賺更多的提成!”他終于抬起了頭,努力佯裝著笑臉但眼睛有點微紅。
我笑著問:“啥玩意能比房子還大?”
“別墅!”狗蛋發紅的眼睛閃著亮晶晶的光。
我“噗”地笑了出來,“你他媽傻啊,別墅一年才能賣幾套,要賺大錢就去賣商鋪,一套一套的賣!一層一層的賣!”
我倆都笑了出來,在大廳里,兩個穿著西裝的“成功人士”張揚跋扈地規劃著我國的政治中心,張牙舞爪地展望著未來,訴說著不切實際的夢想。
長長的路要慢慢地走,深深的話要淺淺地說;
正是因為青春的短暫,所以要張揚的過;
正是因為夢想的不切實際,所以才是夢想。
狗蛋中途去上了個廁所,悄悄把賬結了,這也是他第一次請客,這頓飯我倆吃了很久。
……
三日后,我默默收拾著行李,狗蛋那張床至今還保持著最后一天他離開時的樣子,不過已經空了好幾天了。
“一簫一劍走江湖,千古情仇酒一壺。”我隨口哼著詩,覺得自己有點像電影里那種瀟瀟灑灑的大俠。
“南哥!”門被重重地撞開,狗蛋像土匪一樣沖了進來,背了個比他個頭還高的鼓囊囊的旅行牛仔背包。
“走!”狗蛋興奮的樣子像中了500萬。
我驚訝地問道:“我說你咋回來了?”
“走!”他帥氣地甩了下頭,呆毛一晃一晃的。
“走哪啊?我說你回來干啥?”
“買票去!一起回漠北!”狗蛋天生耷拉的眼角都無法掩飾內心的興奮。
我倏地靠在墻上,感覺屁股上仿佛生出了條尾巴,“你…你…你冷靜,這種事別亂說,你爹知道非打斷你腿!”
“我爹說了,讓我跟你去漠北,現在就去買票!現在就買!”
狗蛋說他這三天都在給他爹講和我在一起的故事,而他爹看到兒子的轉變后,當時就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決定讓兒子跟著我一起回漠北好好的鍛煉鍛煉。
劇情反轉的太快,就在我剛剛失業,吃了散伙飯,用了三天時間整理好心情準備重新上路時,突然得了這么個“便宜弟弟”,一時之間不知是該慶祝還是該把他踢回去,但我心里還是有一點喜悅感,好像生活又重新變得完整,于是我買了兩張回漠北的硬座。
臨走前,狗蛋爹請我倆吃了頓飯,他點了一桌子的菜,還點了兩瓶白酒。
江湖人喝酒有一股“大風起兮云飛揚”的豪氣,他爹的白酒杯杯滿上,杯杯一飲而盡,每一杯下肚后都要說那么幾句酒話,但我感覺有些話是酒話,有些話卻隱藏著很深的道理。
那頓飯他爹喝了很多的酒,先是我陪著喝,后來我不行了,他爹就自己喝,像是要把自己灌醉似的猛喝,邊喝邊打著酒嗝,醉眼稀松的交待了很多遍讓我照顧好他兒子的話。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內心也有一份細膩的柔情,也許天下的父親都是這樣,像一座山,即使承受著世間所有的風霜雪雨,山頂也總會有一片溫暖如春的港灣。
離開旅館的最后一刻,我把做銷售時的工牌埋在了院子里的樹下,留下了一個永遠都無法被抹去的紀念,證明我曾在這里。
到達火車站之前,這是我坐的最后一次地鐵,即將宣告我短暫的“北漂生涯”就此結束,就在這一刻,我突然心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狗蛋!”
狗蛋耷拉著沒精神的眼睛道:“啊?干啥?”
我一躍身,站在了一處很高的臺階上,俯視著下方來來往往,為了生計而竭盡全力奔波的人群,大喊道:“我決定了!南北雙俠今后要在大西北闖出一番事業,一起策馬奔騰活得瀟瀟灑灑!”
扛著大包小包的人們都很疲憊,但當我大喊出這句話時,他們卻都在抬起頭看我,有的還顯出了疲憊的微笑,似乎我的這句話讓他們想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就這樣,南北雙俠重新踏上了尋夢的旅途,這次的目的地是我的老家,也祖國的大西北----漠北市。
……
但是這個世界往往不那么盡人意,就像我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卻總在經歷著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一個月后,漠北市。
行人寥寥的人才市場大門外,狗蛋拿起半根吃剩的廣式烤腸,嘬著嘴巴對一條雜毛野狗挑逗道:“來,叫爹,叫爹就給你吃…”
“別他媽鬧了!”我一把搶過他手里的烤腸塞進自己嘴里,“肚子不餓了是吧?還有閑心逗狗?”
狗蛋不滿地嘟囔道:“嘿!你丫的…半根腸反正也解決不了我的溫飽問題,難道我還不能逗逗狗滿足一下我內心的精神文明建設了?”
狗蛋見我不理他,又從口袋里翻出一截煙屁股點著,朝著天空吐了一口煙圈說道:“當初我跟你回來的時候,你可是許諾過將來要帶著我一起策馬奔騰活得瀟瀟灑灑的,可如今呢?一個月了工作都沒著落!我倆現在的錢加起來只夠再住一晚招待所了,再這樣下去明天就得睡馬路牙子了啊!南哥!”
我長嘆一口氣,“誰能曉得這里的工作也那么難找啊!我本以為我這種二本畢業的大學生想找個工作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就算帶個只有初中文化的你…”
“咳…呸!”狗蛋啐了一口說道:“能別提你那野雞大學了嗎?”
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行了,別扯淡了!趁還有點時間繼續找找,說不定有啥公司要咱倆呢?”
狗蛋懶洋洋地站起身,“哎!南哥,要不…你再考慮考慮上午招人的那個性保健品店?我總覺得那個女老板看你的眼光怪曖昧的。”
聽到這事我就來氣,揚手朝他臉上捏去,狗蛋的大盤臉頓時被捏成了葫蘆。
“你要點臉行不?我們堂堂南北雙俠難道還要屈尊在一個女流之輩的手下?這種事我可做不來,要去你自己去!況且她那店里的海報,我看著有點…”我深吸一口氣,說道:“有點膨脹…”
狗蛋心領神會,表情黯淡地感嘆道:“哎…要我的話就去…肚子都吃不飽了誰還管這些…”
我倆一同感嘆著坎坷的命運,再一次走進了人才招聘市場。
“靠!這還招個錘子啊!”狗蛋大聲發泄著心中的不滿,看著寥寥無幾的幾個企業招聘展位,要么撤得人影都不剩,要么就只在小桌子上貼了一張寫著聯系電話的條子,落滿了灰。偶爾見到個還有人的展位,員工也都是一副玩著手機,死活未知的樣子,一點都瞧不見年輕人的朝氣。
我嘆息道:“生意難做,工作更難找啊…”
狗蛋耷拉著腦袋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咱再回雁北吧,好歹我爹還給我買了套房子,租出去一個月還能掙個小一千塊呢!”
“瞧你丫這點出息!”我瞪著他罵道:“就你爹買的那套燕郊的房子有個屁用!趕緊趁著房價跌的沒那么離譜的時候出手得了!”
聽到這話狗蛋不樂意了,回嘴道:“你還有臉說?這還不是你干的缺德事?當初要不是你忽悠我爹買那套房子我能認識你?我不能跟著你混成現在這幅德行?”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少他媽提這事!我問你,賣房子的4000塊錢提成我是不是分了你一半?”
狗蛋自知理虧,悻悻地低頭嘟囔著:“3200塊一平米的房子被你賣給我爹就成3750塊了,你丫心真黑…”
我回答:“少廢話,價格賣高了是我的本事,這叫市場經濟懂不?”
狗蛋搖搖頭。
我總結道:“別看現在價格高,說不定將來價格更高呢!視線放長遠一點懂嗎?‘視長’經濟!”
狗蛋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忽然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從角落里鉆了出來,朝狗蛋懷里塞下一張小廣告,立刻消失在了人群。
狗蛋漫不經心地拿起小廣告看了一眼,只見他突然變得呼吸急促,就連說話都變了調子。
“南…南哥…你快來看!”
我接過宣傳單看去,上面寫著:重金求子,性感高貴美婦趙某某,因夫意外失去生育能力,為繼承龐大家業,尋健康男士圓我母親夢,享受做女人的快樂,電話聯系滿意立刻匯你定金10萬元,有孕重酬,事后絕不糾纏!
“這,這,這也太刺…刺激了吧!”狗蛋那張從來合不攏的嘴哆嗦道:“南哥…我覺得咱倆的機會來了!”
他指了指小廣告里的那張美女照片,“而且還是個美女!”
我看了眼照片,一個像明星一樣漂亮的女人擺著誘惑的姿勢,下方留著她的聯系電話。
“你他媽干啥呢!”我一把搶過狗蛋的手機,發現這貨已經撥通了電話,我趕緊掛斷罵道:“這種錢你也賺?”
狗蛋委屈地看著我說道:“我一沒偷二沒搶,廣告上都說了,就付出一點點…那個,事后絕不糾纏,這么好的事我為啥不干?”
“你要點臉行不?”我正色道:“我問你,我倆是什么人!”
狗蛋仰著臉看了看自己,又看看我,憋紅了臉說道:“窮…窮人?”
“我窮你丫大爺!”我揪起他頭頂的那撮小黃毛大聲說道:“我再給你講一遍!我,徐天南!你,白北飛!我倆是誰?我倆是南北雙俠懂嗎?將來要成大事的人!”
看著狗蛋迷離的眼神,我解釋道:“你難道就不怕將來我們將來腰纏萬貫,富可敵國的時候,突然不知從哪旮旯里鉆出一女人,帶著一個失散多年的兒子來瓜分你家產?”
狗蛋滾圓的嘴巴慢慢合攏,想了半天點頭說道:“你說得對!“視長”經濟,視線要長遠一點,不能便宜了那孫子…”
見他重新找回了南北雙俠的自豪感,我滿意地笑了笑,大手一揮,“走!繼續找工作去!記住,工資多少無所謂,一定要包吃住的那種!”
這時在不遠處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找工人栽樹啦!有沒有愿意干的?”
一個穿著女式工裝的女孩把手中的報紙卷成了筒狀,站在一輛翻斗旁上對著我們這群無業游民喊道:“一個人50塊錢…額,外加一份盒飯!”
“嚯!這小妞想得挺美啊,50塊錢就想找人干活,打發要飯的呢啊?你說是不,狗…咦?”
我突然發現身邊的狗蛋不在了,只聽人群處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喊道:“姐姐…我!我!我干,氣力大的很,啥活都能干!”
瞧著狗蛋沒出息的樣子我就來氣,“喂!你丫給我滾回來!喂…”
正當我說話的同時,又是幾個男人跑了過去,一邊跑嘴里一邊大喊道:“美女!我!我!這活我能干!”
我狠狠捏緊了拳頭,猛地朝地上一跺腳,“我!我!還有我!力氣大得很,啥活都能干!”
在這種有今天無明日的金融危機影響之下,我也終于向現實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