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狗蛋憋悶著走在荒無人煙的郊外,這時已錯過了最后一趟班車,并且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哪里,我倆只好朝著有亮光的地方走去。
狗蛋:“哎…南哥,要不咱倆回去搬磚吧…”
我氣還沒消呢,怒罵道:“滾!”
他撇著嘴說道:“你這人咋就那么高不成低不就呢?干啥活不是活,再不找個管吃住的工作你還真想去睡馬路牙子啊?”
我大叫道:“放屁!老子堂堂一雁北鍍金歸來的南北雙俠,你讓我去搬磚?”
他嘟囔道:“飯都快吃不起了你還管這個…”
一聽這話我就來氣了,我搬出那副“家長”的模樣,坐在石頭上,一臉正色地指著天空,“我徐天南,今后就算窮死,餓死,淪落到在路邊去要飯,也絕對不在剛才那個叫許宜娜的手下混飯吃!我今兒還真就把話撩這了!”
狗蛋似乎也受到了感染,正準備一起指著老天發誓,卻聽到了身旁一個沉穩的聲音傳來。
一個一手拎著水桶一手拿著抹布的保潔大叔走到了我身邊,笑起時一臉肉嘟嘟的樣子,“小伙子,這里不能坐喲!”
我抬了抬眼皮,“咋滴啦?這你家啊?荒郊野外的我坐一下還不行啊?”
他笑著搖搖頭,“這里不是我家…”
“那就行了唄,又不是你家你管那么多干嘛?”
大叔沒說話,依然是笑瞇瞇地看著我。
“你干嘛呀你?”我被盯得有點不耐煩了,說道:“大叔你別來煩我倆了行不?我們八零后的年輕人壓力很大的知道不?又要找工作養活自己又要攢錢買房,不比你們那個年代的人民公社大鍋飯啦,再說了…哎呀和你這清潔工說了也不懂,走啦走啦!”
大叔不走反而又湊了過來,“喲!看樣子是個有故事的年輕人,我這人最喜歡聽故事了,這樣吧,你給我講講唄?”
我脫下外套往頭頂一蓋:“肚子餓,沒心情!”
剛蓋在頭上的外套被他又扯了下來,只見大叔還是一臉笑瞇瞇地看著我。
“嘿?你這個大叔,自己都快吃不飽了還來管我這閑事,有病吧?”
大叔見我要發作也不惱,“那我請你倆吃飯,吃飽了你再告訴我行不?”
“真的啊!”狗蛋聽到請客兩眼都放光。
我警惕地看著他,“要真想聽啊,那你得等我倆吃飽了才行!”
大叔笑呵呵道:“那是,那是。”
“那還等啥呢?”狗蛋倏地站了起來,沖我道:“走吧,南哥!”
當我們正準備離開時,大叔卻拉住了我,說道:“來,年輕人,鞠個躬再走吧。”
這話我聽得笑了,“嘿?你這大叔有意思,無緣無故請我倆吃飯,現在又連坐個破石頭就要鞠躬,照你這話意思我豈不是還得天天給公交車磕頭?”
大叔笑著搖搖頭,“這不是破石頭哦,這是別人的墓。”
我看著剛才屁股底下那圓墩墩的石頭,頓時頭皮發麻,“這,這,這是墓地啊?我靠!你怎么早不說!”
大叔拿起抹布擦凈了石頭上的泥巴點,露出了兩行鎏金雕刻的詩句。
“芬芳香過總成空回憶終歸杳冥中
白駒過隙人皆更唯有芬芳始朝朝”
“嚯!這年頭墓地都開始玩起文化來了啊。”我嘴上這么說,但還是心有余悸地拜了幾下。
大叔擦著墓碑說道:“呵呵,墓地文化也是文化嘛…而且一輩子很短暫,如果能在這里永久留下自己走過的痕跡不是很好么?”
我聽得樂了,“嘿!大叔你看起來其貌不揚的,說話還整得跟個文化人似的。”
大叔笑呵呵地點頭,“走吧,吃飯去,邊吃邊說!”
破舊的小飯館,喝了酒之后的我緩緩道出了自己的辛酸歷程。
我很小的時候理想是成為一名像李尋歡那樣的大俠,但是在畢業后當經歷了求職、遭拒、千篇一律的打工生涯與失業后,北漂的浪漫逐漸被現實磨滅,成為大俠的夢想也變為了成為大款,但沒想到卻過成了這樣。
我滿嘴酒味嘟囔道:“這輩子就這樣了,湊合過吧…”
“這么消沉啊?”大叔笑了笑,“徐天南,虧你還敢自稱南北雙俠呢?”
我傻眼了,結巴道:“額?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啊?連我江湖名號也知道?你到底是誰?”
大叔笑呵呵地從衣服口袋里掏出兩張名片遞給了我們,“鄙人姓衛,衛仲道,也就是今天被你拍蒙了的許宜娜的頂頭上司。”
我:“……”
狗蛋:“……”
衛總搖了搖頭嘲笑道:“把女孩子得罪了也不知道買點小禮物哄一下,沒見過這么扣扣索索的年輕人…”
原來我的一舉一動早被他看在了眼里。
“得了吧!要我去哄她,你不如一刀捅死我算了!”我一口酒下肚,粗著嗓子說道:“沒見過嘴巴那么毒的女人,還說我…”
衛總突然朝我嘴里塞了一根煙,在我耳邊悄悄說道:“年輕人,欲蓋擬彰啊…”
我一怔,“什么啊?搞得你看得多明白似的…”
“呵呵,那可不一定,來來來,我和你們講講。”大叔端起了酒杯回憶起了當年。
這個比我大兩輪的老男人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舞動著粗圓的胳膊摟起了我和狗蛋,吹噓著他當年花花人生的牛皮。
他告訴我們什么是俠義,對抗不公就是俠義。
我想當個大款,他告訴我要當一個做人不忘本的大款。
最后,大叔語重心長地看著我說:“徐天南,不管你承不承認喜歡上了誰,但我告訴你,那你要先成為一個配得上她的男人。”
“哈哈哈!”胖圓的衛總笑成了一尊彌勒,他問我道:“那現在我問你,想不想賺錢?”
“想,想!”我點頭如搗蒜。
“哈哈哈,我和你講,明天你倆…”
破舊的飯館,幾個相差幾十歲的男人似乎都變成了孩童時期,一起肆無忌憚地聊著天,暢想著未來,談論著喜歡的女人…
在斷糧的最后一刻,我們終于找到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