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平常出獄后，去了哪里，沒人知道。他本來是個小偷，出獄后，不知何故，轉眼變成了名震江湖的大盜。此人來無影去無蹤，名祿局長也想抓捕此人，卻總是一籌莫展。”胡開翼吃口菜，抿一口老酒，緩緩說道：“錢大寶雖然死掉了，這個段平常到也能說出些當時的情況。”

管文標問道：“段平常為什么會被釋放？”

胡開翼搖搖頭：“他就是一點小偷小摸的罪，關了兩個月就釋放了。”

“現在這種情況下，高善仁肯定也想滅掉段平常吧？”

“那還用說，段平常是你爹那個案子唯一出獄的證人，他活著，高善仁就睡不踏實。”胡開翼呷一口酒，有滋有味吃著小菜，說道：“兄弟，老哥我勸你一句，你不必太執拗了。其實你已經清楚高善仁是你的殺父仇人，現在錢大寶已經死了，就算段平常愿意替你作證，以高善仁的勢力，你也打不贏這個官司。知道仇人是誰就行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機會吧，也許高善仁總有一天會犯在你手里。”

“要是永遠等不來機會，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認命唄。我跟你這樣說吧，高善仁接連殺人滅口，就是為下一步與你對質公堂做準備，你告不贏他，他告你一個準。把趙科長之死，嫁禍于你，就夠你喝一壺的。”胡開翼多喝多了老酒，話也多起來，“實話告訴你，我替你在名祿局長面前美言，他才放棄了整你，要是你把高善仁逼急了，他還會想辦法搞你的。”

“這話有道理，你可以轉告李名祿。管家的事情可以到此為止。”

“真得？你不會反悔吧。”

管文標鄭重其事說道：“聽人勸，吃飽飯。既然胡兄都說了這么多推心置腹的話，我再一意孤行，也是對不起胡兄的開導啊。”

管文標從胡開翼的話中，聽出他一再為李名祿開脫，知道在胡開翼面前，只能使緩兵之計，免得李名祿、高善仁急了眼，影響了整個計劃。

“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來，咱們干一杯，回頭我再在名祿局長面前，為你說和說和，請他在高善仁面前美言幾句，你們兩家的恩怨，就畫上個句號吧。”胡開翼舉起酒杯，說道：“至于段平常，你就別再找他了。官府正在緝拿他，你要是和他有了牽扯，肯定會授人以柄，高善仁不會放過這個整治你的機會。”

兩人各懷心腹事，推杯換盞，把酒言歡，雙雙干了杯中酒。

送走胡開翼，管文標來到一個小院住下。

小院位于山塘街附近的一條狹窄的小巷里，當初處理管家房產的時候，管文標特意留下這個小院，作為以后在蘇州辦事的落腳點。

在蘇州住下以后，管文標每天帶著王貴，走街串巷泡茶館，聽評彈，哪里人多就往哪湊，見人面帶三分笑，四下打聽段平常的行蹤。

段平常的傳說大同小異，但見過段平常的人并不多，管文標忙乎將近半個多月，還沒碰上一個真正接觸過段平常的人。

甚至有人說，段平常其實早就餓死在討飯路上了，現在傳說的段平常，其實不過是個傳說而已。

這天晌午，管文標和往常一樣，帶著王貴去閶門福安茶坊喝茶。

這家茶樓有八位常客，號稱八大名嘴，經年累月來此喝茶聊天，每天都能帶來一些新消息，眾茶客常常圍坐在八大名嘴周圍的散座上，聽這八位高談闊論，談古論今。

八大名嘴說累的時候，評彈就開場了，評彈停下的時候，八大名嘴便又開始呱啦呱啦談天說地。

管文標成為這里的常客，時不時帶著王貴過來喝茶，想從八大名嘴的閑聊中，聽到一些有關段平常的消息。

管文標和王貴在茶坊坐下時，八大名嘴之一，正在發表某位影星與相好的曖昧之事，聽得一干人如癡如醉。

王貴按以往慣例，要了一壺碧螺春和一些小點心，兩人無所事事聽著八大名嘴神聊。

這時，街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管文標剛好臨窗而坐，從窗戶往下望去，只見一胖一瘦兩個黑衣漢子，正圍著一個挑著兩筐水蜜桃的老農發威。

黑衣人大概是一方的地頭蛇，想從老農身上壓榨一些保護費。

老農倔強得不行，一分錢都不肯出，惹得滿臉絡腮胡子的胖漢火冒三丈，上前連扇老農三個耳光，一腳把擔子踢翻，水蜜桃滾得滿街都是。

老農心痛不已，跪在地上，東一個西一個撿著散落滿地的水蜜桃。

這時候，一個身著藍衣勁裝，三十來歲的男子走上前，默默蹲下幫老農撿桃子，幾個路人見狀，也蹲下幫忙。

黑衣胖漢獰笑一聲，喝道：“交不交錢？”

老農只顧埋頭撿地上的桃子，順口說道：“我不在這里賣了還不行嗎。”

絡腮胡胖漢極為火爆，飛起一腳，正中老頭面門，老頭仰面跌倒，滿嘴流血。

蹲在地上撿水蜜桃的藍衣勁裝男子，突然站起來，豹眼環睜，閃電般沖向絡腮胡子，只聽見嘭嘭兩聲悶響，黑衣胖漢已經向后飛出一米開外，直挺挺跌倒在地，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爬不起來了。

街面上一片歡呼，紛紛為藍衣漢子叫好。

管文標親眼目睹這一幕，心中也不由叫一聲好。

窗外的喧嘩聲吸引了不少茶客，呼啦一下圍到臨街窗前觀看。

八大名嘴的神聊瞬間沒了聽眾，幾個名嘴也湊到窗前看熱鬧，其中一個年齡較大的名嘴，驚呼一聲：“這不是段平常嘛，難怪如此行俠仗義！”

管文標聞聽此言，忙問：“哪個是段平常？是那位藍衣勁裝漢子嗎？”

八大名嘴之一大搖其頭，用一副見過世面的高傲目光，乜斜管文標，冷淡說道：“不是，他是段平常的隨從林強。看見那個站在一旁，手搖折扇的漢子嗎？那個才是段平常。”

管文標顧不上理會名嘴的蔑視，飛快向樓下奔去。

王貴緊隨其后，大喊：“標哥，等一下，你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