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善仁轉身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問道:“說吧,來我這兒有什么事情?”
管文標說道:“讓你的下人把槍拿走。”
高善仁對管文標命令式的口吻很反感,但卻不由自主說道:“二都,把槍拿開,別嚇得年輕人尿褲子。”
馬二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把槍口從管文標后腦勺移開,另外三個槍手在管文標身后,依然保持瞄準姿勢。
管文標見高家這樣招呼自己,只好自己走到高善仁對面的沙發旁,剛要坐下。
高自謙一聲斷喝:“管文標,誰讓你坐下了?站著說話!”
管文標瞅一眼高自謙,冷冷說道:“高自謙,你是現役軍人,不在軍營呆著,跑回家來干什么?你這樣放肆,就不怕委座怪罪下來?”
高自謙冷笑道:“管文標,你別拿著虎皮做大旗,別用委座的名號嚇唬人。”
“高老板,你兒子這番話,對委座可是有些大不敬啊。”管文標說道:“如果我把這話告訴南京高層,你兒子的前途堪憂啊。”
管文標已經知道渡邊次郎收買的人,是最高官邸的高官,現在把這位民族敗類拎出來,唬一下同樣是敗類的高善仁,以毒攻毒,一定立顯療效。
高善仁臉色果然驟變,心中一凜:兒子在淞滬警備司令部任職以后,前途極為光明,如果最高官邸的那位高官不爽了,管文標再從中攪局,后果將是不堪設想的。
從管文標突然起訴高家,到顧沛談判時毫不讓步,再到最高官邸高官發話,高善仁已經摸不透管文標到底攀上了什么高枝,得到什么法寶,一下變得牛×起來。
“管文標,你可以坐下說話。但你要是敢打我兒子主意,別怪我屠了你們全家老小。”
如同天下所有父母一樣,一涉及到兒子的前程,高善仁瞬間失去理智和判斷力,憤怒瞬間控制了這位老謀深算的人,令他方寸大亂。
高善仁的憤怒溢于言表,這正是管文標希望看到的。
憤怒會讓高善仁無法做出正確判斷,從而做出錯誤決策。
管文標緩緩坐下,說道:“高老板,我這次要求歸還瑞升祥,這事情以我的能量,肯定是辦不到的,可我為什么還敢這樣做,你這樣經過風浪的人,應該能掂量到事情的輕重。”
高自謙不屑說道:“管文標,你別裝神弄鬼了。今天你自投羅網,你這輩子就算這樣交代了,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解決。二都,先拉出去關起來。”
“姓管的,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馬二都見高善仁并無命令,做出躍躍欲試的樣子,卻并不上前,大概上次被管文標猛捶的后遺癥還在作祟,說道:
管文標不搭理高自謙、馬二都兩人,只對高善仁說道:“高老板,你兒子這樣喜怒形色,恐怕不是你愿意看到的風格吧。我今天不帶武器,不帶任何人深入虎穴,你覺得我是傻嗎?你覺得我不怕被你們悶殺嗎?這一點,你應該比你兒子頭腦要清醒吧。”
高善仁果然有些懵,他得到的情報是:最高官邸的高官確實表態,說他高善仁在瑞升祥事件上做得有些過了。
現在管文標單槍匹馬前來,說明他根本就不怕被高家干掉,因為干掉管文標,就等于在向最高官邸挑戰了,萬一官邸長官的表態,就是代表委座的意思,那就不僅僅是兒子高自謙的前途問題了,恐怕滅九族也都無法逃脫了。
高善仁這樣一想,頓時冷汗淋漓,說道:“文標,自謙就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何必較真呢。”
管文標聽出對方話里和解的意思,但仍繼續給高善仁加壓:“高老板,我與你有殺父之仇,你也殺我未遂,今天我敢赤手空拳來找你,不是不怕你殺我,是因為你殺我等于同歸于盡。我無非是想討回管家的祖傳老店瑞升祥,這店本來就不是你的。其實你應該清楚,這店也不屬于我,瑞升祥屬于更高層次的人。有人托我給你帶句話,如果你再想圖謀瑞升祥的財富,你這輩子積攢的財富,恐怕就保不住了。”
高自謙怒道:“管文標,你別想敲詐勒索我們高家,我今天先做了你,看你怎么掠奪高家的瑞升祥。”
高善仁厲聲說道:“自謙,你少說兩句不行嗎?”
高自謙聽見父親勃然怒斥,頓時閉嘴啞火,低頭不再言語。
管文標站起身,說道:“今天氣氛看來不適合心平氣和談判。高老板,我覺得你現在也就只有兩個選擇了。”
“哪兩個選擇?請講。”
高善仁不再有剛才居高臨下的神色,臉色瞬間和緩下來,在官場摸爬滾打的經驗告訴他,高官干掉一個商人,就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輕而易舉。
“你可以讓你欠火候的兒子回避一下,我再告訴你細節。”
“管文標,你別想耍花招,我早就知道你妄想謀害我父親。”
高自謙憤怒不已,臉色一下變得通紅,幾乎想沖上前撕碎管文標。
“自謙,你回避一下,有二都在這里,不會有什么事情的。”
“爸,你不能相信管文標,他來這里,就是想為他爹報仇的!”
高善仁怒目圓睜,說道:“自謙,我的話你還聽不聽?拿槍來!”
高自謙訝異萬分,一臉懵懂。
高自謙對兒子說道:“把你的槍給我。”
“爸,您......?”
高自謙重復道:“把你的槍給我。”
高自謙大惑不解,只好將手中槍雙手遞給父親。
高善仁接過槍看看,問道:“子彈上膛了?”
高自謙說道:“是的,槍里一共十三發子彈。”
高善仁揮揮手里槍,對在場對人說:“自謙、二都,你們全都出去,我和文標單獨談談。”
全場的人聽了,無不面露驚訝之色,馬二都急急說道:“高老板,您不能一個人和管文標談判,此人心狠手辣,不可輕信。”
高自謙也不管不顧說道:“爸,管文標今天來,就是不懷好心,圖謀不軌,您千萬不可輕信此人。”
管文標也沒有料到高善仁竟然敢和他獨處一室,單獨談判。
這老慫難道有健忘癥,忘記誰是殺害父親管孝儉的兇手了?
難道也忘記了,是誰搶奪了瑞升祥了?
管文標盡管不動聲色,內心卻忽地涌上一股難以遏制的仇恨,他心中暗自發誓:
倘若高善仁膽敢和他獨處一室,就算是今天同歸于盡,他也要將高善仁打入陰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