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歆和祁容進來了。
看見的是慕容玫端坐在案幾前看書的一幕。
厲害，心情都這么差了，還這么努力工作。
“你們倆，來來來，坐坐坐坐坐！”
一邊說這還一邊給祁容和王歆倒茶。
祁容端起了茶杯，先打趣道：“玫師妹，師兄怎么好久都沒看過你讀書了？你這是轉了性子了？”
在祁容的印象里，慕容玫是每次遇上讀書背書寫作文總是會偷懶的那一個。
然而卻不是記憶力最差，作文寫的最差的那一個。
天才一般的存在。
還是在無極山。
慕容玫手一頓，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只是想分散注意力，沒想到師兄會這么說……
自己什么時候不喜歡讀書了？
正經書讀得不多，但話本子小說啊什么的讀得還是很多的。
慕容玫從書本里抬起了頭：“師兄，我沒事兒干，也只能讀讀書了。”
笑得很燦爛，也很……假……
坐在那兒喝茶的兩個男人當做什么都沒看見，就這么哈哈一笑。
王歆笑道：“現在你們翰林院倒是清凈，但這朝堂之上現在真是不清凈啊！”
話里有話，某人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先是好奇的地看看自己師兄。
某人的師兄被某人看得一抖。
祁容瞟了王歆一眼，裝作沒看到慕容玫的注視。
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生怕自己被王歆給怎么了。
師妹到底只是師妹，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
某人見自家師兄不看自己，翻了一個白眼，開始烤慮要不要開始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慕容玫盤起了雙腿，急切地問道：“你們快說說，怎么了？發生什么事兒了嗎？”
祁容愜意的坐在了盛繁庸的小榻上：“師妹，你猜猜。”
王歆冷眼看著祁容往小榻上一倚，考慮著是不是該提醒一下祁容。
再想想現在慕容玫不想理自己，自己再“提醒”祁容，惹得這姑娘不開心，以后都不理自己怎么辦？
罷了罷了，大丈夫不吃眼前虧，這次還是算了吧。
小不忍則亂大謀，先穩定住這姑娘的心情要緊。
慕容玫心中在怒吼：猜尼瑪的猜呢！就不能好好說話！
眼角余光瞄到王歆的表情，慕容玫不用想都知道這家伙在想些什么。
慕容玫聯想到了二皇子最近的所作所為，聯想到了二皇子的勢力范圍，再聯想到了二皇子母妃吳貴妃的故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南海海盜作亂。”
二皇子指責王歆叛國的時候，自己心里想的應該就是叛國吧！
王歆雖說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二皇子反咬一口……
和南海勾結，打的是什么算盤，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而和海盜勾結呢？所有人都只會認為是當地官府督促管理的不嚴，才導致了有海盜在南海聚集。
所以，錯誤全部都在地方官員身上，到時候，就算永康帝憤怒，想殺人，殺的也只能是男孩官員，根本牽扯不到二皇子。
哪怕永康帝知道官員們是無辜的，哪怕永康帝知道這是自己的二兒子在背后作祟。
“陛下是怎么想的呢？”
“陛下想的很簡單，陛下以為這只是簡單的海盜作亂，并沒有想太多。”
想得簡單？
誰會信？
慕容玫撇撇嘴：“那我就好奇一下，你們兩提出的是什么解決方案呢？”
王歆祁容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的答道：“間諜。”
“間諜固然是好，只是……呃……”
祁容微微笑道：“師妹，你想說什么？”
慕容玫抓起一張紙和一支筆。
“間諜固然是好，可是風險也很大。既然你們在二皇子的面前提出了派出間諜這個計策，二皇子會怎么做？”
“二殿下定會將所有的身份背景重新查一遍。”
慕容玫接著說下去：“你們說的沒錯，你們派去的間諜萬一露出了馬腳呢？你們的這次行動不就是敗了？”
“二哥不是那么謹慎的人。”
慕容玫堅持道：“百密定有一疏。你不能完全將賭注壓在一個間諜身上！他可能會醉酒，可能會說夢話，可能會失去理智，也可能會為了金錢名譽身份地位出賣你們！你們讓他怎么保密？”
“你說的挺有道理的，不過我們會有補救的措施的。”
“補救措施？你們定然知道，這幫海盜背后有二皇子，吳貴妃，甚至整個南海吳氏家族做后盾！吳氏家族是什么家族？首先，家主有公爵爵位，雖說爵位曾經中的‘梁國’變成了‘涼國’，但陛下的榮寵還是在的。其次，他們和海外各國的海上貿易給他們帶來的大筆的資金財富，富可敵國。”
王歆打斷道：“你說的我們都知道，我們也都討論過了，我們只能保證最終的計策萬無一失。”
慕容玫裝作無可奈何的咂咂嘴：“嘖嘖，是啊，好難，真的好難。”
祁容倒是笑了：“看你這樣，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好的方法？”
慕容玫轉了轉手上的毛筆：“你們求我呀，求我！”
王歆笑了：“不必求了，不過你這法子正常官場上的人是不會想出來的，太險了，搞不好就會被陛下給誤會了。”
祁容也笑了：“雖然險了一些，但勝算似乎大了一些，而且這計劃給二皇子知道了似乎也不要緊。”
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不錯，不錯，以毒攻毒。只不過，玫兒，你怎么能確定你一定能找到服從你指揮的海盜呢？”
門開了，永康帝走了進來。
三個人居然都沒有發現永康帝就站在門外。
三人跪下：“參見陛下。”
永康帝坐下：“玫兒，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慕容玫陪笑道：“陛下，大梁應該還沒有屬于自己的水師吧！”
“建造水師也要錢，建船也要錢，國庫里雖然有錢，但是這花銷也多，能勻給你們去對付海盜的真的不多啊！”
王歆笑道：“父皇，怎么兒臣聽玫妹的意思是打算用吳家的錢呢？”
永康帝又愁了：“吳家最近也規規矩矩的，又沒落下什么把柄，貴妃最近也沒出什么事兒，和皇后相處的比朕想象的還要好。”
王歆笑了：“陛下，我倒是覺得玫兒的方法更簡單，更粗暴。”
永康帝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玫兒，你快說！”
“陛下，既然是以毒攻毒，那我們就要更毒！”
王歆接道：“吳家憑什么那么富有？不就是靠海上貿易嗎？現在只要我們略略在他們的財路上添點堵，這樣，就有更多的銀子從吳家流向國庫。”
永康帝點點頭：“你的意思是……直接搶？”
沒錯，慕容玫的強盜思維，實力相當，就硬剛！
慕容玫聳聳肩：“這大概是耗時最短，最簡單的一種方法了。”
永康帝仍有些猶豫：“方法是好，就是恐怕傳出去影響不太好。”
慕容玫建議道：“只要不以國家的名義去搶吳家的商船，就沒有問題，陛下只要找到一個愿意背負‘海盜’罪名的人就行了。”
永康帝贊賞道：“好主意，玫兒，這件事就靠你了！”
慕容玫慌了：“陛下，別，別臣女現在只是翰林院的一員，陛下就這么派我出去，難免會有人反對。”
永康帝用手敲了敲案幾：“朕沒有說現在，朕會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將你送到南海。”
慕容玫很無奈：“臣女，遵旨！”
就算不遵旨，永康帝也會想方設法逼著慕容玫去遵旨。
王歆擔憂道：“父皇，玫妹還年輕，一人去南海恐怕不安全，父皇，要不您再派一個人跟著？”
永康帝此時已經起身：“那就你了！”
王歆心滿意足地笑了。
知我者，父皇也！
慕容玫接下來的生活都提心吊膽的。
慕容玫不知道永康帝所說的找到機會是什么意思，生怕永康帝刻意制造出一件什么事情來，然后自己的小命就玩完了。
比如什么刺客啊之類的。
慕容玫想起了永康帝那天臨走前說的那句“那就你了”，就好奇是什么意思。永康帝不可能如此輕率做出決定，所以歸根到底，永康帝是派了一個自己信得過的人來監視自己信不過的人。
慕容玫想到這里，感覺有點惡心。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
期間發生了一些小插曲，比如一天楊公子閑著無聊，就想試探一下王歆對慕容玫究竟抱著什么樣的態度。
月黑風高的夜晚，由于剛剛下過一場雨，所以有些涼。
楊公子要風度不要溫度的穿了一件薄薄的綢衣，手執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黑發披散下來，半濕半干。
王一看著楊謹做如此裝扮向慕容玫的屋子走去，趕緊去找自家的主子。
沒找到。
王一下定決心，頂著蔑視權貴的罪名，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一定要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狠狠趕回去。
楊謹挺直了腰桿，清了清嗓子，裝出了自己最溫柔的嗓音。
此刻慕容玫在練功，屋子里面黑燈瞎火的。
“請問公主在嗎？”
“公主在校對今天剛剛編寫好的《大梁四庫全書》。”
楊謹看看屋內，連根蠟燭都沒點：“要不我進去幫幫公主，今天編寫的內容挺多的，我怕公主一晚上校對不完。”
守門的護衛想了下，今兒來了幾個人，每個人都抱了一大摞書進了公主殿下的辦公場所。
那幾人臉上的表情分明是想給公主殿下難堪。
這么多書，我看你校對到什么時候！
公主殿下蔣尊玉貴地謝了那幾人，那幾人轉身就想走，結果全部都被公主殿下給喊了回來。
公主殿下的聲音充滿了殺氣：“給本宮等著，等本宮校對完了你們再走！”
在場的所有除了慕容玫以外的人都覺得今兒晚上是回不了家的了，晚膳是很遙遠的了。
眾人想溜，但是公主殿下的護衛們是很盡職的，劍已經拔了出來，攔住了眾人的去路。
“還不快給本宮跪下！”
“公主殿下，小的們回去還有事，就不在這里叨擾了。”
“聽見沒？快給本宮跪下！”
眾人看著虎視眈眈的護衛們，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了。
慕容玫看了跪了一地的酸儒，冷冷一笑，開始翻書。
所有人都看著眼前的書嘩啦嘩啦的翻著，公主殿下還時不時的抓起筆在書上圈圈點點。
眾人在地上跪了一個時辰，眼睜睜的看著公主殿下翻完了大概有三四十本書。
眾人慶幸自己只跪了一個時辰。
原本以為這姑奶奶為了懲罰自己會跪一天呢！
慕容玫站了起來，看著地上跪的幾個人，厭倦的開口：“真是一幫廢物，抄個書還能抄錯，這幾本書里有錯字一百五十七個，還有一處關于治療瘟疫的方法可能有錯，你們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
“還有，史書上的記載不可盡信，最后一本書上開始記載歷史，你們回去再好好考證一下。”
眾人不解：“公主殿下，這還要考證？”
“我之所以讓你們去考證，是因為我確定有些歷史已經被竄被改過了，而且篡改的痕跡很明顯。”
眾人心服口服。
護衛回憶完了慕容玫的豐功偉績，告訴楊謹：“公主殿下不喜歡在自己辦公時，有人進去打擾她，還請公子請回吧！”
楊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就是賴在慕容玫的門前不走：“公主用過晚膳了嗎？”
護衛答道：“沒有。”
“那就讓我去找點吃的，我來陪公主殿下用晚膳可好？”
護衛愣了愣，自己拒絕的已經這么明顯了，這個人是裝傻還是真傻？
護衛隨便編了一個借口：“公主殿下晚上不吃東西。”
屋內仍靜悄悄地。
楊謹死皮賴臉地問：“不吃東西對身體不好。”
護衛沒理他，恪盡職守的站在門口。
楊謹衣袖一揮，推開護衛，準備直接闖進屋。
屋頂上，王一帶著王二王三，直接將一盆水就這么澆了下去。
楊謹抬頭，只看見了三條黑影。
站在本來就濕的地面上，楊公子冷得瑟瑟發抖，內心凄凄慘慘戚戚。
事實證明，被寧王殿下看上的女人根本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