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郎?趙承郎---不會還在書房看書吧?”尹小蔥里里外外找遍了,也沒見著趙承郎,正打算去書房,恰逢謝苗提著掃把走進來。“苗苗,大少爺呢?”
出門前她還特意叮囑謝苗,要寸步不離地守著趙承郎!
“哦,去縣衙了,還沒回來呢。”謝苗站定,回道。
“他去縣衙作甚?”
不會是為了分家那點事吧?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縣衙那幾個還算不上清官呢!
“說是死了人,抓不到兇手,請大少爺幫忙呢。”
“知道了---備馬,我去趟縣衙---”
想來應該是縣慰李忠干的好事,當初李忠親自送他們出縣衙,還說了幾句客套話,大概就是‘大少爺聰明過人,觀察入微,李忠佩服’之類的。
“少夫人,還是別去了吧。”謝苗回想起之前那樁案子,心中又起波瀾,道,“李大人說了,天黑之前,一定把大少爺送回來---”
“他要是不送呢?”
“啊?做官的--不至于言而無信吧---”
“少廢話,去備馬---”
“--哦---”
尹小蔥一再堅持,謝苗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掃把,去了馬廄。
——
“快點---再快點---怎么跟草履蟲似地---”
尹小蔥第三次掀開車簾往外看,見離縣衙還有一段路程,又埋怨了。馬夫也無奈,這路上行人來來往往,想快也快不起來啊。
“少夫人,草履蟲是什么?”
“草履蟲是——”尹小蔥說了一半,想著說了謝苗也聽不懂,就改口道,“你管它是什么呢,反正比蝸牛慢——”
謝苗撅了撅嘴,心中暗暗嘀咕道:
【少夫人這是怎么了?才一天不見,就急成這副樣子。不管怎么說,少夫人沒嫁過來之前,大少爺一個人,不也活得好好的嗎?】
最重要的是,曾經有方士替趙承郎算過命,說他雖命途多舛,卻也是有福之人。
——
“吁---”天黑了,馬夫忽然勒緊韁繩,停了下來,道,“少夫人,前邊圍了好多人呢---”
“什么情況!大晚上不回家,跑這里嘮嗑!”尹小蔥撩開車簾,沖下邊大喊,“借過---沒看見有車嗎?喂---我說借過,你沒聽見啊!”
那路人回頭,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才駭然尖叫道:
“是你---”
這路人正是當初狀告尹小蔥搶劫的冥錢掌柜!
“我說,想敘舊改天行不?借過!”
“啊---掃把星來了----”
冥錢掌柜扯脖子一吼,眨眼間的功夫,全跑光了。沒想到掃把星的惡名還有這等妙用,尹小蔥正要命令車夫繼續趕路,卻見地上躺著一人,一動不動,跟死了似地。
原來不是嘮嗑,是好事圍觀吶!尹小蔥下車湊過去查看。
“嘖嘖嘖,這是多招人恨啊,頭腫成這樣---所幸,還有氣兒---”尹小蔥仔細搜了一遍,找到一塊木牌,兩面均有刻字,帶花紋那面刻的字她不認得,另一面刻的字前幾天趙承郎才手把手教過她,“綱字?是他的名?還是字?”
“少夫人,趕緊走吧---”謝苗表現得很是怕事的樣子,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嗯?你認得他?”
尹小蔥扭頭看著謝苗,心想謝苗可以啊,腫成這樣都能認出來!
“我不認得他,但我認得這塊木牌。”謝苗顫道,“這不是一般的木牌,上邊刻的也不是名字,而是車隊的名號。”
“車隊?什么樣的車隊?”
“給---給皇帝陛下送寶物的車隊。”
“誒?”尹小蔥更好奇了,又問,“什么樣的寶物?”
“什么都有---美人、花草樹木,甚至是石頭,只要是他們看上的,都得上交---要不是因為他們,喜鵲也不至于賣身為奴---”
關于喜鵲的身世,尹小蔥多多少少知道點內幕,原本以為就是一個沒出息的爹重男輕女,拿女兒換口糧,沒想到事情遠比她想的要復雜得多。
“好啦,別感慨了。我在這里守著,你去衙門請官。同是官家人,他們總不至于見死不救吧。”
——
正如尹小蔥所說的那樣,官府一聽說這事,立馬派來四五個捕快,將人抬去最近的醫館救治。謝苗還帶回一則壞消息,趙承郎不在縣衙,隨縣尉李忠去了城外。
“少夫人,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謝苗心中不安,總覺得要出大事。
“找不到趙承郎,我是不會回去的。走,去城外。”
尹小蔥態度堅決,謝苗也無可奈何,只得暗揉自方才起就跳個不停的右眼皮。這俗話說得好,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不是好兆頭啊。
馬夫一路快馬加鞭,趕到南城門,卻被官差攔住了去路。
“李大人吩咐過,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許出城。”
“為什么不許出城?”尹小蔥質問道。
“無可奉告!”
“是無可奉告,還是官品太低,一無所知啊?”
“誰說我一無所知,犯人---”官差說到一半,連忙捂住嘴,反應過來后大怒,道,“你這婆娘,敢套我話!我明白了,你是殺人犯的同伙!”
大刀唰地甩出來,直接架尹小蔥脖子上。謝苗當即嚇得腿都軟了,想為尹小蔥辯解,卻一個字兒也說出來。馬夫也傻眼了,手里死死拽著馬鞭,動也不敢動,就連呼吸都極為小心。
“你胡說什么呀。”官差的小伙伴走過來,道,“李大人說了,是個俏公子。”
“說不定是女扮男裝呢。你見過誰家的女子,如此潑辣不守規矩的?”官差將刀柄遞給小伙伴,道,“你幫我押著,我看看,有沒有易容---”
說完,賊手在尹小蔥臉上抓來抓去。
“是真臉,沒有易容---難道,不是她?”官差將視線轉向謝苗和馬夫,又將兩人抓了一通,才失望地回到原位,嘀咕道,“還以為能立大功呢---到頭來,又是空歡喜一場---哎呦---”
突如其來的一聲慘叫,嚇得官差們紛紛拔刀。
尹小蔥撩起袖子,還想再補一拳,卻聽見熟悉的聲音喊道:
“夫人---”
——
趙承郎回來了,騎著高頭大馬,可威風了。李忠騎馬緊跟著他,后邊還有幾個衙差步行跟著。
“干什么!把刀都收起來!”
李忠一聲厲喝,大刀紛紛回鞘。
馬兒走到尹小蔥面前,趙承郎見她兩眼放光,就知道她肯定也想騎馬,體驗一番,便朝她伸出手,道:
“上來吧---”
“好---”
怕把趙承郎拽下來,尹小蔥還特意叮囑謝苗扶自己一把。馬兒一步一步,實實在在地往前走。涼風拂面而來,正好讓泛紅的臉頰得到了安撫。
“趙承郎,你什么時候學的騎馬啊?”她扶著馬鞍,開心地問。
“剛才。”
“喲呵,不錯嘛。對了,殺人犯抓到了嗎?”
“沒。”
“跑了?”
“嗯。”
“怎么回事?”
“團伙作案,人質也是他們的人。”趙承郎說。
尹小蔥大概明白了,殺人犯用苦肉計,騙了趙承郎。事實上趙承郎郁悶的是,直到殺人犯跳上馬背,他才反應過來,那時候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