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買定離手---開---”

又是幾家歡喜幾家愁，老萬搓了搓手掌，有些手癢了。

“喂，老萬，你干什么！別把正事給忘了---”尹小蔥提醒道，“你不是要找錢莊莊主嗎？還不快走---”

“馬上就開盤了，我就壓一把---”

“不行！趕緊走！”

這老萬也太不懂事了，都什么時候了，還想去賭。

小廝領著他們去了內堂，錢莊莊主正咬著煙斗撥算盤。

“老萬？你怎么來了？”錢莊莊主往外瞅了兩眼，有些失落地問，“秦當家沒有一起來么？”

“當家的有事，來不了?！崩先f上前，恭敬地作揖行禮，道，”不瞞莊主，當家的派屬下來，有事相求---”

此時，錢莊莊主才將視線轉到尹小蔥身上，道：

“我見過你---你是縣令夫人，蘇家的掃把星庶女---”

“嗯？有這么明顯嗎？我戴著斗笠誒---”尹小蔥吃驚。

“我乃修道之人，看人不看皮相，看的是神---”錢莊莊主說。

“你是道士？不可能吧---”尹小蔥說話的音調猛地提高，說明她非常地吃驚，“天底下還有你這種咬著煙斗開著賭場戴著大金鏈子撥算盤的道士？也太務實了吧---”

“咳咳咳---”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怎地，錢莊莊主嗆到了，好半天才說，“這道家呢，有虛實兩派，我是實派弟子，務實是正常的---”

“哦---原來如此---對了，我們之前有見過面嗎？”

“不曾---”

“那你是怎么認出我的？”尹小蔥問。

“因為我師弟畫了一幅丹青，正是夫人你啊?！?/p>

“你師弟？”腦中靈光一閃，尹小蔥立馬豎起食指，道，“不會是他吧？”

“正是---就是那位被夫人逼得五五分的實派敗類諸葛明---”

看起來，這位師兄對師弟的表現很不滿啊。

“這些---瑣事---以后有機會再閑聊吧。我們今日來，主要是想向莊主打聽，在這黑市，是否有人販賣兒女？就是人販子---可曾見過？”

“夫人是要買婢女呢，還是要買子嗣？”

“買子嗣?！币∈[說。

“有是有，但他們精得很，從來不叫賣。而且，要先付定金，他們才會露面?！?/p>

“哈？付了定金之后要多久？”

“一般是七天---”

“七天！”尹小蔥連連搖頭，道，“不行，七天太長了！我現在就要見他們！道長，你想想辦法啊！七天肯定不行，等不了那么久！”

錢莊莊主笑了，說：

“所以夫人要買的不是子嗣，而是人販子的人頭吧。”

“我---我不要他們的頭，我要那些孩子，那些活著的孩子---”

“夫人心善，老道佩服。不過，這人販子向來行蹤詭秘，背后勢力錯綜復雜，弄不好，捅了馬蜂窩，孩子救不了，還會弄得滿頭包---”

“道長是在勸我，不要多管閑事嗎？”

果真是實派弟子，也太現實了吧。

“夫人若是鐵了心要管，不如帶上我那不爭氣的師弟---”

“不要---”尹小蔥毫不領情，道，“他除了裝神弄鬼，坑蒙拐騙，還能干什么？”

“夫人有所不知，我那師弟前不久，剛從人販子手中買了兩個小徒弟---他知道門路——”

“好個諸葛明，為虎作倀！簡直豈有此理！”

尹小蔥剛吐槽完，便聽見隔簾內傳來諸葛明不爽的腔調，道：

“少夫人，背后說人壞話，有些欠妥吧——”

“怎么，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尹小蔥冷哼，絲毫不給面子。

隨后諸葛明撥開隔簾走出來，道：

“就因為說的都是事實，才討厭嘞——不過，到底說教重要，還是救人重要，少夫人還得再好好斟酌——我要是不高興了，抵死不說，你就是把黑市翻個底朝天，也休想見到人販子——”

“你——”尹小蔥握緊拳頭，咬牙切齒道，“聽你這口氣，還想我求你不成？我告訴你諸葛明，你要是覺得活著太累，我現在就報官，送你一程——”

“哼！就知道從你嘴里，吐不出什么金玉良言！走吧——”

“走？去找人販子？”

“不然呢？你還想逛逛街，散散心不成？”

“該死！”尹小蔥快步追出門檻，道，“誒，語氣放好點，跟吃了火藥似地，想炸死我呀——”

“到底是誰先出言不遜！”諸葛明忽然停下腳步，視線跳過氣得腮幫子鼓起老高的尹小蔥，對老萬說道，“你們幾個跟遠點，不到關鍵時刻，最好不要露面———”

“不行！”尹小蔥說，“我有計劃，老萬不在，我找誰扮夫妻啊——”

“論坑蒙拐騙，老萬怎么能跟貧道比呢？”諸葛明撕掉老萬的假胡子，貼自己下巴上，又扭頭對尹小蔥說道，“為了那兩個可憐的孩子，只好委屈少夫人了——”

尹小蔥很不想跟諸葛明搭伙，但她知道諸葛明確實比老萬更適合，為了那兩個孩子，這點委屈算什么？

出了錢莊，尹小蔥壓低聲音問諸葛明，道：

“不是說要提前聯系嗎？你怎么知道人販子的下落？他們總不會那么傻，每次都在同一個地方交易吧？”

“你說的沒錯。只是巧得很，這次的買家我認得——”

“你認得？是誰？”

“你大姐夫——”

“諸葛明！你大爺的！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尹小蔥惱道，“我哪來的大姐夫？”

“誰跟你開玩笑，你大姐的相公，不就是你大姐夫嗎？”

“這——”

想起來了，差點忘了，她沒有姐姐，但蘇弄人有！

“以前的事我記不得了，我聽我大娘說，我大姐嫁的是朝廷命官——具體姓什么——我忘了——”

“姓李。名叫李郎——”

“李郎？這名字好耳熟啊——等等！李郎！”

天吶，不會這么巧吧，蘇弄人的老相好，娶的是蘇弄人她大姐蘇怡人？

“這是什么表情？難不成你見過他，卻不知道他是你姐夫？哈哈哈——少夫人也有犯糊涂的時候——難得啊難得——”

“閉嘴！有什么好笑的！這個李郎，逛青樓，買賣人口，定是個貪官！”

“你去過青陽縣嗎？”

“沒去過，怎么了？”

“聽那里百姓說，你大姐夫是個清官！”

“老百姓知道些什么呀！”

“你又知道些什么呢？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

“眼見不為實，那是看走眼了吧！”

尹小蔥不相信，始亂終棄的人會在官場上堅守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