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姑娘，你何必這么固執呢？你這樣憋著不說對大家都沒好處，我是真心想幫你的。”周四胥苦口婆心規勸不行，變了臉色，說，“尹小蔥，別以為你憋著不說我就拿你沒辦法，你可以兩手一攤，什么都不顧，什么都不管！可趙侯爺，他能跟你一樣嗎？”
聞言，尹小蔥在地上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視死如歸啊。既然這樣，我也幫不了你了。趙侯爺，還有那個李郎，還有蘇姑娘，哦——還有剩下那些俘虜，差不多四千來人，一起跟你陪葬如何？”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尹小蔥一口唾沫吐過來，正中他的側臉！
不要臉的東西，蘇沁人的那份也要算她頭上！她再怎么傻也不至于看不出來，蘇沁人跟周四胥那層關系！
“賤人！”
周四胥大惱，一耳光扇回去。其實周四胥下手也不是很重，尹小蔥趁機倒地上裝暈。
“將軍，她暈了！”
“簡單，扔河里，正好清醒清醒！”雅戈將軍說。
尹小蔥聽見了，心中暗暗著急，若是在河里飄起來，豈不露餡了？
不行不行，必須得想辦法！
于是，尹小蔥只得佯裝蘇醒，死命掙扎。
“醒了。將軍，她醒了。”周四胥說。
“現在醒了，晚了！繼續抬，扔河里。”雅戈將軍說。
該死！
尹小蔥立馬抱住跟前的石頭，心想不管怎樣必須得沉下去！
“還想用石頭偷襲？想得美！”周四胥命人奪去尹小蔥手里的石頭，尹小蔥徹底沒轍了！
該怎么辦？
尹小蔥徹底慌了，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個女聲，說：
“慢著！”
聽著聲音倒是好聽，只是太過冷漠。侍衛將尹小蔥放下，尹小蔥才勉強看清來人的輪廓。看身姿是個美人，近了也看不清面容，因為女子特意戴了面紗，身邊還跟著兩個不茍言笑的北蠻侍衛。
只見一向孤傲的雅戈將軍單膝跪下，道：
“雅戈參見公主殿下。”
這下尹小蔥更糊涂了，北蠻公主為什么要出手救她？
尹小蔥來北方也有些時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大汗身邊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還是老來得女，一直寵著疼著。
公主名喚阿月之，據說至今尚未婚配，十歲以后就以面紗遮面，不露真容。
“就這樣扔河里，是不是太便宜她了？”阿月之公主冷聲道。
周四胥一愣，雅戈將軍沒有吱聲。
隨后，就聽見阿月之公主發號施令道：
“把她交給我，我來處置。”
什么意思？到底是來幫她，還是來害她的？
“公主殿下，這——”雅戈將軍遲疑，沒有答應。
“來人吶，把人帶走。”阿月之公主直接命人上手，雅戈將軍不敢阻攔，只得惱火地頻頻跺腳。
———
公主殿下的帳篷越來越近，被五花大綁的尹小蔥四處打量，瞥見屏風后還有一抹倩影。
似曾相識，可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來。
到底是誰呢？
“人我已經帶到，該怎么處置，隨便你。”阿月之公主說。
“我已命人往水桶里灌滿了熱水，想讓人伺候她沐浴吧。”屏風后的女子說。
“成，聽你的。”
于是，尹小蔥被侍女扒了個精光，扔進木桶里。
“不行啊。”侍女使勁兒摁住尹小蔥的肩，往水里摁了好幾次，“她總是飄起來——”
按住了胳膊，腿就飄起來，摁住了腿，身子就飄了。
“你們先下去吧。”屏風后的女子說，“我來伺候。”
好淡定的語氣！
侍女們應聲退下，尹小蔥緊張地四處張望，要不是手腳被綁著，她早爬出去了！
這女的到底是誰？
沒多久，尹小蔥能感覺到摁在太陽穴的力道，和回響在耳際的溫柔女聲。
“別怕，我知道你是誰，我不會傷害你的。”
為什么呢？
她的聲音聽起來好舒服，好愜意，讓人只想舒展手腳，放空一切，懶懶地睡上一覺。
“你大概是忘了，我們曾經見過面，一面之緣——”
尹小蔥也覺得格外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怎么也不會相信，世上還有這等奇事。”那女子又說道。
身份暴露了嗎？
不知道是熱氣的作用，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尹小蔥昏昏沉沉的，眼皮沉得厲害。
她努力想要思考，想要回想，可還是控制不住，睡了過去。那是夢境，又像是地獄最黑暗的那條道，沒有盡頭，只有迷失和茫然。
尹小蔥摸黑前行，走了好久，耐心已然耗盡，只想破口大罵，可喉嚨發不出聲。
就在這時，前面有兩束光，正好照在兩個官差的頭上。
“他應該不會發現，再等一等，事情就快成了。”一個鬼差說。
“夜長夢多，能不能成，就看今日一搏了。”另一個鬼差說。
“不行，聽我的，再等一等。證據不夠，還不足以說服他。”
“還要等多久？我認為足夠了！如果他還是不相信我們，說明他不想被說服。”
“如果說服不了他，我們又該如何？他不會放過我們的。”
“或許，我們可以先下手為強。”
“什么！你在想什么，不可能的！就我們兩個人，不可能！”
“若是把厲鬼召集起來，夠嗎？”另一名鬼差問。
“倒是可以一博。”
兩名鬼差達成共識，光芒忽然褪去，照在趙承郞身上。
趙承郞躺在安樂椅上，好像是睡著了。尹小蔥連忙跑過去，搖了好久也沒搖醒。
直到有血流從趙承郞七竅中滾落，尹小蔥才察覺到異樣。
光芒一閃，落在蘇弄人身上。蘇弄人抱著小不點，眼眶泛紅，跪在三棵柳樹前，哭喊道：
“出來啊！你們出來啊！我愿意拿我的命，換她的命！出來啊！該死的是我，不是她！她應該活著，她應該好好活著！”
小不點也跟著哭，哭得聲音都沙啞了，聽著心疼。
忽然間，黑色的湖水淹沒了所有的光芒。
尹小蔥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只依稀聽見一個聲音在耳邊回響：
“相信我，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