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立說完又垂下了眼瞼，他們會有這么好，只是跟他講故事嗎？反正他是不相信，肯定又是那種忽悠小孩子的話。

什么小孩子不用考慮那么多，交給大人那些漂亮話，以前他幾乎每天都會聽到別人說。可是到頭來最愛他的還是爸爸，一心一意為他除了他，他并沒有看出來任何人對他有要負責任的意思。

失望體驗的多了，就不需要那涼薄的希望了。

他可沒有信心能忽悠的過三個大人，拉了被子蒙住頭。悶聲說，“不用了我對故事不感興趣，你們沒事就回去吧，找我爸爸他現在不在家。”

林子杰知道童立剛剛一直在思考，可這立馬就變也讓他有點措手不及了。

小孩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會思考的小孩子。他們的思維方式，跟成人不同會更難猜，應對也相對棘手一點。

“看起來你是真的不想知道了。”

“不想。”隔著被子童立又喊了一聲。

“那好吧。”林子杰扯了扯脖子里襯衫的扣子，背對著童立說，“我的一個朋友跟你一樣他也是從小就有病，不過他沒有你這么幸運。他無父無母，只有一個妹妹，你猜他是怎么長大的？”

童立一直在聽著林子杰說話，不過他不想出聲。心里想他都開始說了，會說完。他一直等對方自己開誠布公，可是留下了那個問題之后等待的就是一片寂靜無聲。

讓童立有一種錯覺，那兩個人是不是走了。他心里不免的覺得失落了，就這么沒耐心心里隱約的覺得生氣了，家里好不容易才有人的又走了。

慢慢的拉下了棉被，他已經做好了一個人面對黑暗的準備，跟之前每一天過得生活一樣，一成不變。

看到了一雙漆黑淺笑的瞳孔，他們沒走啊？臉上本能的在笑。

林子杰笑了笑說，“有答案了嗎？”

答案？童立眨眨眼睛。所以才沒繼續說下去嗎？皺起了眉頭。無父無母的小孩子一個人帶著妹妹怎么生活，還要治病，這怎么想都不可能。

林子杰笑了笑從胸前的口袋里慢慢的拿出來了一張照片，放在了棉被上，他們都可以看到的地方。

一張手掌心大的合照，內容是兩個小孩子。小男孩比小女孩高出一個頭，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打著領結，小女孩穿著淺藍色的公主裙。

兩人手牽手，隔著照片都可以感受到他們眉眼里的開心，那種舒服的讓人舒展眉頭的感覺。

廖文波笑了笑，不愧是警界新貴真的很會說話，對待小孩子都可以這么厲害。

就近素材用了自己和妹妹的照片，林子杰有足夠的耐心配合對方的節奏。跟他嗆都會最后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軟軟的沒脾氣。

童立來了興致，坐起來拿在手里看。看起來他們的年齡都差不多，嘟囔的說，“這樣你們要怎么生活？”

“他生活的勇氣就是他年幼的妹妹，懵懂未知的妹妹。”

“那他是怎么做的，你說他長大了，現在那他還活著嗎？”

“活著？為什么你覺得他會死？”

“跟我一樣那不就是不治之癥了，雖然我不知他是怎么活下來的，可是我的身體是必須輸血才能活著。要是我不能去醫院治療，或者沒錢，我可能真的會跟那些護士姐姐說的一樣，再也不會長大了吧。”

童立的肩膀在顫抖，很可怕。死亡到底是什么，他用了爸爸的手機搜索查找了，也大致的明白一點點。主要是里面的字他大多數都不認識，認識也不了解。

他就纏著鄰居的哥哥問，他說死亡就是睡著了在也醒不過來了，醒不過來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爸爸。

雖然童立心里明白對方只是把他當成了小孩子，可能在避重就輕，可是他還是聽出來了不對勁。死亡好像是不好的事情，他問了那么一次之后。

那個哥哥就好像消失了一樣，以前還會在窗戶那里跟他聊天講話，最近他完全就不來可，也可能是來了他沒醒吧。

童立只能這么想，可是死亡到底是什么他現在還是一知半解，沒人可以給他解釋。他不敢去問爸爸，害怕爸爸傷心。

不過活著童立很明白，任何人都可以給他解釋，所以童立的理解死亡就是不好的事情。

“死了到底是什么樣的？”童立平靜的看著林子杰問。

林子杰一怔，這就跟小孩子問我是哪里來的一樣，一樣的稀奇古怪難以回答。

廖文波聽了居然興奮了，果然還是熊孩子無敵了。這個問題絕殺，這是。

“有沒有看過電視里的人演的？”林子杰笑著說。

童立搖搖頭，“我們家沒有電視。”

林子杰收了笑容，再次看了一眼家徒四壁的房子。

童立一看林子杰的反應，就感覺他也在思考，肯定跟那些人一樣想辦法不跟他說實話。

捏著照片的手指弄皺了照片，冷淡的說，“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不能說，要是說謊來應對我這個小孩子那就不必了。”

“當然可以說，不過你需要跟我去一個地方，但是這個地方需要你的監護人同意。”林子杰笑了笑。

“不行，我自己就可以做主，不用爸爸答應。”

這件事情告訴了爸爸，他肯定會難過的，不能讓他知道。

童立像是一個小大人一樣，依靠自己站起來不過力氣不夠差點摔倒。

林子杰抓住了他的手臂之后也站起來搖搖頭，說，“不行，我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起碼要跟你的父親通個電話，說明一下。”

廖文波也站起來了，這可以說是順水推舟了，小孩子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子，再怎么聰明也不能贏了林子杰。

“沒錯，我們沒辦法帶著一個小孩子亂走，還是在監護人不知道的情況下。”

童立看著男人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只是印證一個答案而已，怎么就需要這么多的事情。

林子杰笑了笑，說，“要不然這樣也行，你寫個留言條，我們就帶你過去。”

廖文波一愣，不明白林子杰是什么意思了。

留言條，童立點頭答應了。只要不告訴爸爸他去干什么了，就行了。可是應該怎么寫，他不會寫字，怎么辦？

這事情他也不好意思說，八歲因為生病沒有去過學校。幼兒園也只有很小的時候去過，他也根本就沒有學會寫字。

本來今年他要上小學的，可是學費遲遲沒有著落也就暫時擱置了，身體變得很差治病都沒錢，童立乖巧的自己說了不去上學了。

爸爸后來就變得更忙了，說是給他掙學費，已經好多天沒見到人了。

林子杰看出來了童立的尷尬，握住他的手，說，“想說什么，我幫你寫。”

童立臉紅了，還是說了。

第一次體驗寫字，他還是很緊張的。但是也是很開心的，原來寫字是這種感覺，干凈整潔的紙張上面，黑色的線條跟一幅畫一樣。

童立寫完了一直盯著看，嘴角上揚，他真的很開心，沒有去問林子杰會帶著他去哪里。

跟哪里有關系，肯定不會是什么好地方。還以為立馬會走，不過少了那個護士姐姐他們得等他回來。

童立折騰了一會兒感覺累了，所以趴在棉被上休息。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睡夢里他感覺有人拖著他的屁股背著他一直在走。

就摟緊了他的脖子，呢喃的喊了聲，“爸爸。”

廖文波喊的背脊發硬，晶晶回來的時候童立已經累的睡著了。思量之下林子杰說出目的地之后，他們一致認為不用等他醒過來了，打算的目的地本來就是醫院，童立需要好好的檢查。

晶晶也覺得多拖一段時間，不知道會發生什么，風險太大了。所以就自作主張的小心背起他帶走了，他們剛到地鐵站。

童立的胳膊突然抱住了他的脖子，還以為他要醒過來了，沒想到是認錯人了，廖文波笑了笑更加小心翼翼了。

“送過去容易，接下來怎么辦？”

林子杰知道廖文波的意思，這種疾病就跟胃病一樣。根本不能根治，只能拖著調理的好了他可以安安穩穩的長大。

調理不好過世的人不是沒有，更何況還是年幼的小孩子，抵抗力本來就差，就是感染了病菌感冒什么的，也得好多天才能好吧。

這一句話，三個大人同時皺起了眉頭。總不能真的只是帶著他過去看看死亡是什么，就這樣了吧。

陷入了沉思，晶晶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可以嗎？”

林子杰笑了笑，搖搖頭，“這并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我們等等見到童帆再說。”

“畢竟是監護人，沒什么問題。”廖文波點頭認為可行。

“那個人我不相信他，你們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或者我們可以發動愛心捐款。”晶晶提議的眼睛發亮。

林子杰依舊搖頭，說，“不行，你也說了你不相信他。萬一他的惡劣比看到的還要厲害，那些錢不一定會用在童立身上。”

廖文波皺了皺眉頭，壓低了聲音，說，“別說了，會吵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