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無愧這樣的話怎么可能還會有人說,童帆捂著眼睛笑了。如果林子杰說一些別的什么樣的理由,或者是借口他還可能會相信。
獨獨這樣天方夜譚一般無二的話語他不會相信,聽起來倒像是為了談話編出來的糖衣炮彈。
來欺騙他的理由只是為了那一莊命案,可是……怎么辦。雖然知道是假的,他還是想期待一下。
賭一下,童帆在心里對著久違蒙面的兒子道歉。對不起了,小立,爸爸不能再見你了。
“原來是這樣啊,林警官還是個夢想主義啊。”
“算是吧,偶爾的自己也會覺得羞恥,畢竟我也不是全能的,人無完人也做不到十全十美。”林子杰笑了笑。
童帆也回以笑容,換個地方別人看到兩個人這樣攀談,恐怕會認為這是兩個朋友之間的交流。但如果是知道的人,就會知道這是林子杰慣有的方式。
比起針鋒相對,他更喜歡用聊天的方式來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你怎么處理那種做錯了事情之后的懊悔?”童帆用著深邃的眼神盯著林子杰。
這算是一種挑釁,逼著林子杰無法移開眼睛。他的目的很明確,這樣的問題答案,對于他來說很重要。
林子杰也切實感受到了,笑了一下繼續說,“那個?盡力的把它挽回,如果實在不能挽回,那么我就讓他成為過去,下一次再遇見那就一定做到。”
“看起來林警官是真的沒有做過錯事?”
童帆每說一句話都是在試探林子杰的態度,或者說是內心。
“有的,不過這些跟我們兩個面對面坐在這里沒什么關系。”
林子杰旁敲側擊的提醒了童帆,他們并不是真的友人。
“是嗎,我的話太多了。”
“沒事,那么可以請童先生開始,告訴我小峰的事情了嗎?”
童帆沒什么表情,說,“他有輕微的自閉癥,之所以跟小立關系那么好,還是因為小立生病了,感覺有了共鳴吧,所以他也有一些關注小立。”
“原來是這樣。”林子杰點點頭。
問了小峰的事情之后,林子杰突然沉默了。
許立喆隔著屏幕都可以看的到林子杰臉上的冷漠,一直以來前輩雖然看起來都是軟綿綿的,可是相處下來之后就知道,應該剛硬的時候他的態度比任何人的都要堅決。
“那么是不是可以言歸正傳,告訴我你偷的那樣東西在哪里了?”
“東西?哦,你說的是那個院長給女兒的禮物嗎?”童帆輕蔑的說。
“東西在哪里?”
“我想想看啊。”童的表情開始起了變化,是林子杰習慣看到的那一種,是報復成功之后的快感。
他跟院長之間發生了什么事嗎?林子杰的視線是一點也沒挪開,就那么看著童帆。
“我,忘記了。”童帆哈哈的笑出了聲。
這讓林子杰的心里起了個念頭,說,“你是不是跟院長之間有過節?”
“院長,不要在我這里提那個偽君子。”
“偽君子?你這樣說話不合適吧,根據我們的調查他曾經義務資助過童立的病情……”
“他那個哪里是資助,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虛名罷了。”童帆激動的雙手握拳重重的捶打在桌面上。
那是童帆把童立送到醫院救治比不多一個月的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是拖欠醫藥費了。不過具體的童帆并不知道有多少,他只知道沒有人催著他去交醫藥費。
他就厚著臉皮當做沒看見了,畢竟什么也比不上小立的命更重要。一直到一個星期以后,醫院里開始出現一種傳聞了。
傳聞的內容大抵都是吹噓院長的,說院長真的是個好人,可以做到這種程度。童帆并不好奇那些人說了什么,畢竟別人的事情跟他們沒什么關系,他依舊只是圍著孩子一套,照顧著小立。
不過不代表童帆不找麻煩,別人就不會找他的麻煩,后來他發現慢慢的那些醫生護士開始若有似無的在他身邊提起院長的事情,那說話的態度就好像在提醒他。
什么事情?那些人說的很隱晦,童帆并沒有直接正面的知道是什么事。也多虧了這件事情,童帆才慢慢的從別人嘴里了解到,原來傳聞里的主人公正是他自己。
大致的傳聞是這樣的,說他接受了院長的幫助卻從未有過一絲感恩的心,甚至一聲謝謝也未曾說過。
“好笑吧,一個認真悄無聲息的幫忙還能鬧得沸沸揚揚的。”童帆笑的很疲憊。
林子杰不覺得這些事情有什么好笑的,說,“然后那?你是因為這個才突然持刀逼迫那些醫生護士的。”
童帆聽了這句話,就感覺鼻頭發酸,說,“逼迫他們,是他們在逼我,如果不是他們斷了小立的救治,我為什么會那樣做。”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的意思。他幫助我們只是為了挽回他的面子罷了,就是他孩子的禮物。”
就在童帆持刀威脅醫生的一周前,好不容易的下定了決心打算去給院長道謝來著。
可是他連進入辦公室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堵在了大門口,辦公室里院長正在跟一個女人聊天。
他沒有看到是誰,不過卻聽到了全過程。原來院長托國外的朋友給自己家的千金買了一個價值不菲的床,這樣嬌奢的行為引起一些人的不滿。
所以他需要一件事情幫助他提升形象,正好碰上了他們父子,所以院長就拿了這件事情做文章,一邊資助了小立,一邊賣慘提升形象,私底下想方設法的去宣傳這件事情。
之后就用童帆來做借口,把他們冷血無情毫不知感恩的形象坐實了,堂而皇之的斷了他們的資助把他們趕出醫院。
“這件事情,我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小立那個時候正好到了關鍵的時刻。
你知道嗎?林警官。小立的情況才剛剛好轉,如果直接斷掉了治療,他的情況會變得更惡劣,會要了他的命的。”
童帆那樣吊兒郎當的人,到了這個時刻他的眼睛里竟然眼含淚水,他真的是沒辦法了。必須要想方設法的去救童立才可以,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選擇了最極端的方法。
可是……
“小童立,阻止了你是嗎?”林子杰用很小的聲音說。
童帆深呼吸了一口氣,他仰著脖子躺在了椅子上默不作聲。
不過還是可以看的出來他聽到了的,小孩子的心理雖然復雜。可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任何的時候他們都會是愛著一些陪伴著他成長的人。
晶晶說過童立彎腰道歉的時候懂事的讓人覺得難受,這么一想也確實是難受。他是在為父親道歉,這又何嘗不是因為一個,愛字。
兩個看似毫無關聯并沒有任何深刻交流的兩人,用語言的關心照顧著對方。
童立又何嘗不知道生病意味著什么,他還用稚嫩的臉抬起頭問著,死,是什么樣的。又何嘗不害怕,可是一句話讓他把害怕放在了后面,爸爸會傷心的。
童帆寧愿持刀威脅也要救治,這分明就是愿意用他的所有換回孩子的命。可是童立出現了,父子兩個就互相舔舐著傷口離開了,避免了一場悲劇的發生。
恐怕廖文波說的也是對的,童帆不只是出去賺錢籌錢了,一部分原因恐怕是在躲避著孩子吧。不愿意看著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只能無能為力的看著。
這對于童帆來說才是這輩子最痛苦的事情,林子杰想明白了前后的利害關系,不由的感覺有些悲涼。
“可是偷盜就是偷盜了,你需要為自己犯下的罪行負責,當然了如果你可以選擇幫助我們追回贓物,可以爭取寬大處理。”
“呵呵,寬大處理,不用了,追不回來了。”
“你把它弄哪里去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因為……在我剛剛把它偷走轉手賣掉的時候,它就不見了。”
東西失竊這倒是讓林子杰有些措手不及,他什么可能都曾考慮過,就是沒考慮過東西在童帆手上過了一下,又被其他的人偷走了。
林子杰覺得有些頭疼,他這好不容易抓到人,就只是這樣一個結果。還不是吳勇案子的嫌疑人,東西如果被偷了,他們抓到童帆對于吳勇的案子并沒有任何的幫助。
難怪童帆可以從頭到尾保持著那樣的冷靜,之后林子杰又旁敲側擊的問了童帆幾個問題,發現他根本就沒見過吳勇,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子杰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說,“你偷到那樣東西的時候都有哪些人知道,還有你說要賣掉,又是要賣給誰?”
“這個。”童帆倒是沒什么想隱瞞的意思,又說,“沒什么人知道吧,大多數的人都是不識貨的,我也是聽別人說起的,才偷的東西。
至于賣的人,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別人幫忙聯系的,只知道是個很有錢的女人。”
“那個幫你聯系的人是誰?”
“那個人啊,是A市醫院的醫生,姓齊,好像叫齊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