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童立的那一瞬間，童帆覺得他不如不出來，就那樣待在牢房里比較好。在這樣的情況下來跟童立會面，不會有片刻的歡愉，只會有悲傷。

只有這個人他絕對不想讓他知道情況，各方面來說，都是。

童立用一雙有靈氣的大眼睛看著童帆，這讓他覺得莫名的煩躁。都已經(jīng)躲了那么久了，為什么就不能讓他如愿以償一次。

眼神不由自主的瞪了廖文波，那意思就是在說，這是你干的吧？為什么要這樣做？

不過童帆并不會當(dāng)著孩子的面說出來，這會讓他聯(lián)想到他不愿意見到童立，二次重傷自己的孩。

“我不認(rèn)為有什么事，需要我兒子過來的輔助的。”

廖文波有些難堪，說起來這件事情其實(shí)還是林子杰的要求，他其實(shí)也不明白為什么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讓童立過來。

他對于他們的查案并不會有任何的幫助，他也不知道那樣?xùn)|西的下落。不過林子杰看起來很堅(jiān)持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就讓晶晶帶著過來的。

現(xiàn)在問起，他是怎么也要給童帆一個說法的，廖文波撓了撓頭發(fā)。

“也許吧，不過童立有權(quán)知道你的事情，更何況還是他自己要求的。”

這么說雖然不太好，不過他覺得這很合適現(xiàn)在的談話氣氛，畢竟探視的時間很短，浪費(fèi)在他的身上，廖文波會有罪惡感的。

“真的是這樣嗎？”童帆詢問似的看了一眼童立。

自己要求的？這可能嗎？如果沒有人告訴童立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已經(jīng)坐牢了，童帆是不相信廖文波的言辭。

他們才是最有可能告訴童立真相的人，為了找出那樣?xùn)|西的下落，他們有很大的可能性那么做，起碼在他看來就是這樣的。

“自己要求的，是廖警官告訴他的吧。”童帆的語氣有些譏諷，一個小孩子而已，都要拿來利用。

“這件事情，就是這樣的，我沒什么跟你好說的。”廖文波皺起了眉頭。

“是啊，沒什么好說的。畢竟對于警官來說，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抓到犯人，追到贓物，怎么有時間顧慮一個小孩子的情緒。”

從進(jìn)這個房間開始，童立的情緒就不高，像是在思考著什么事情。而那件事情很可能跟他有關(guān)系，他總是用眼睛打量著童帆。

就沖著這一點(diǎn)，童帆也有足夠的懷疑，去懷疑廖文波說了什么。恐怕直接說了，你爸爸偷了東西，我需要你幫助我問到它的下落。

他很有可能這么做，這么一想童帆更討厭這個人高馬大的警察了，衣冠禽獸，童帆在心里罵了一聲。

不過他也長時間沒有見到孩子，童帆不想把所有的時間浪費(fèi)在不想干的人身上。他也不想說把孩子帶走，已經(jīng)看到了，童立那么聰明會去思考的。

“有時間在這里對我冷嘲熱諷，還是多跟孩子相處一會兒吧，幾個月沒見童立應(yīng)該是起了變化了吧？”

雖然廖文波一點(diǎn)也不想提醒童帆，不過看童立著急的樣子他總歸是于心不忍的。畢竟只有幾歲，就是表達(dá)的再成熟，心智也還是不成熟的。

從要求見童帆的時候廖文波就了解了，他無論如何對待童立好，也是無法跟童帆的關(guān)系相提并論的。

干脆走開了一些，把空間完整的給了父子兩個人。

“爸爸。”童立皺著眉頭喊了一聲。

童帆笑了一下，不過內(nèi)心的苦澀卻越發(fā)的多了。

“你怎么來了？你不應(yīng)該來這里的。”

童立卻搖頭了，說道：“我必須要來，不來就沒辦法見到爸爸。”

“這樣啊，最近過得好嗎？”沒有了廖文波在場，童帆的焦慮少了很多。

自然的跟童立攀談起來，好一段時間沒見，他也很想孩子。仔細(xì)的看了童立的情況，比他之前走的時候要高了一些。

皮膚也變得白皙有氣色了，事實(shí)是不會說謊的，童立得到了某些人細(xì)致的照顧，不然狀態(tài)不會那么好的。

就是以前的舊衣服也在童立的身上消失了蹤影，他穿著嶄新的休閑服。童帆想要摸一摸孩子的頭，蹲下了身體卻發(fā)現(xiàn)戴著手銬的手，他無論如何也不愿意放在童立的頭上。

是的，他讓孩子失望了，居然做了偷盜這種可恥的事情。就是童立沒有介意，他也在心底厭惡著之前做的事情，這樣的情況下又怎么能去觸碰孩子。

童立很想爸爸可以像以前一樣摸了摸他的頭，把他抱在懷里，他的猶豫讓童立的內(nèi)心越發(fā)不安起來。

猶猶豫豫的伸出了雙臂環(huán)住了爸爸的肩頭，童立在童帆耳邊呢喃：“爸爸，我好想你。”

童帆聽到只感覺心臟像是被丟進(jìn)了絞肉機(jī)一樣，心疼的沒有辦法呼吸。雖然他早就知道兒子的懂事了，可是這樣……

他更希望的是聽到他的責(zé)怪聲，這也能讓他的心緒平靜下來，這樣說了他該怎么辦？小聲說了句，我也想你了，還有，對不起。

“嗯，沒有，爸爸做的事情都只是為了我，我知道的。”

“這樣，爸爸還是要跟小立說對不起，這么久都沒有去看你。”

“我不怪爸爸，爸爸只是為了掙錢才把我放在家里的，所以……”

童立越發(fā)的用力抓緊了童帆的衣領(lǐng)，他想知道，爸爸可不可以跟他回去，可不可以離開這里。他想經(jīng)常看到爸爸，不想一個人待在一邊，看著其他小朋友那么開心的樣子。

他也有爸爸，他也可以很開心的才對。沒有聽到童帆的回答，童立變的有些不安。

“爸爸什么時候能接我回家，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醫(yī)院里，真的很奇怪啊。”

童立感覺自己在哭，把臉埋進(jìn)了童帆的脖頸里。

童帆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被抽干了，如果可以他想馬上離開這里。想回去那個昏暗的小出租房，只要童立在那里就不會覺得空虛，孤獨(dú)。

不過現(xiàn)在應(yīng)該回不去了吧，這樣的話只能是一個任性的孩子說的遙不可及的愿望罷了。童帆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但是他現(xiàn)在思考的已經(jīng)不是這件辦不到的事情了。

他在意的是，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里童立該怎么辦？一個人呆在一個地方這讓他擔(dān)憂，就算是醫(yī)院也一樣，那個人知道了他偷了東西，還會好好的照顧童立嗎？

這也讓童帆擔(dān)心，無論怎么考慮，童帆都覺得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他自己去照顧。可是……他不能離開這里的。

這樣的想法童帆也只能自己想一想了，不敢說出口。一旦說出口卻做不到，童立會很失望的，他不想看著兒子失望的樣子。

童帆想到了最合適的轉(zhuǎn)移話題的方式，想要了解一下童立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迫切的想要知道。

“告訴爸爸，最近一段時間你是怎么生活的？”

“這個，我一直待在醫(yī)院里。”

“醫(yī)院里？”

“嗯，是林警官和廖警官他們送我過去的。”童立說起來林子杰和廖文波的時候，輕松了很多。

他也想把最近的事情全部分享給爸爸，包括晶晶姐姐的他也想一字不差的告訴爸爸。

包括晶晶姐姐之前說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以后，他是可以回家的。只要定期的過來輸血就可以了，也可以像普通的孩子一樣上學(xué)，等等所有的事情童立全部說了出來。

一段時間沒見，童立明顯的比童帆離開之前變得要開朗的多了。以前的童立雖然很乖，可也明顯的他的性格有些陰沉。

童帆知道這是因?yàn)樯瞽h(huán)境導(dǎo)致的，畢竟隔三差五過去催債的人。就是童立不說，他的表情也會說著他的恐懼感。

童帆看到過很多次童立抱著頭躲在角落里的樣子，像個受傷的小白兔，紅著一雙眼睛。

經(jīng)歷的多了，所以童立自小就比別人懂得要多一點(diǎn)，別人撒嬌的那個年紀(jì)，童立別的什么都沒學(xué)會，就學(xué)會了如何躲債，用那樣病弱的身體。

童帆也跟著童立的話語笑了，他嘴巴里說的那些話，是他最希望發(fā)生的，也是最盼望發(fā)生的。

這樣童立就可以跟那些正常的孩子一樣過正常的生活，可以活在陽光下了，這對于他們來說是天大的幸福了。

童立的興奮開心并沒有維持多久，他發(fā)現(xiàn)爸爸只是在聽著他說話，并沒有多說一句話。他在笑了，可童立還是覺得害怕。

“所以爸爸，我們的生活會變得好的，你會跟我回家的對嗎？”

童帆笑了一下，說道：“當(dāng)然，我肯定會接我們小立回家的，在此之前，你要乖乖的等著我知道嗎？”

“嗯。”

這是他們探視的這段時間童立說的最后一句話，他的回答有多少的可信度童帆自己也不知道了。不過他沒力氣了，什么也思考不到了。

因?yàn)樵谝姷酵⒌倪@一刻，他的心緒發(fā)生了變化，想要出去陪著孩子，看著他長大的想法，越發(fā)像是滾雪球一樣的膨脹著，讓他的胸口變得滾燙，炙熱。

人一旦有了希望就會變得強(qiáng)大，變得無堅(jiān)不摧，變得讓他自己所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