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四節

即便如此，董卓仍得意于當初讓自己吃癟的皇甫嵩不得不對自己畢恭畢敬的樣子。

他對拜服在他面前的皇甫嵩問道：“你怕我嗎？”

皇甫嵩笑道：“若將軍能用高尚的品德輔佐年幼的皇帝，那是天下人的幸事，我自不會害怕你。若將軍濫用刑罰，用權力橫行霸道，那天下人都會害怕將軍您，不單是我一人。”

“你——算了！”

在戰場上，董卓的功績就永遠比不上皇甫嵩，沒想到皇甫嵩成了自己的手下也依舊如此。

董卓進屋后，皇甫嵩注意到了關羽，他對關羽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在自己身后進去。他知道董卓不喜歡自己，所以不想讓關羽和自己扯上關系。

如果說之前關羽只是以穿越者的知識知道董卓的行為的話，現在關羽已經親自感受到了董卓并沒有容納這漢室天下的器量。

等皇甫嵩進宮過了半晌，關羽才走進宮殿，后續的賓客也陸續到場，包括關羽的老相識袁紹，以及有過一面之緣的曹操，都在這賓客之中。

關羽只是跟他們碰面打了個招呼，便沒再多說什么。

大家都很緊張，每個人都知道，董卓請大家來應該是攤牌的，他能輔佐社稷，還是毀漢室江山，就看他在這酒宴上打算怎么說了。

當然，關羽已經大概知道董卓說什么了。

只聽酒過三巡后——

“我早聽說陛下遺命是立陳留王為帝，但朝中有人因私廢公，隱藏了圣旨，如今陛下雖為皇帝，但無建樹，我愿行伊霍之事，立陳留王，諸位可有意見？”

和關羽記憶中的臺詞似乎有所不同，董卓并沒有說劉辯愚笨，畢竟關羽已經教會了劉辯必要的知識，現在的劉辯不可能因為見到董卓就語無倫次。

然而，該廢還是要廢的，其一，董卓視自己為董太后的親戚，而劉協受到董太后的喜愛；其二，通過這件事也能看出誰是自己的反對者，從而清除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勢力；其三，被立的新帝在權力上依附于擁立自己的大臣，所以必然會乖巧聽話，容易擺布。

這時，執金吾丁原第一個站出來反對：“陛下還不到十四歲，登基不過三個月，若能有建樹反倒奇怪，我看劉辯胸有大志，此時廢立乃是倒行逆施?！?/p>

丁原開了個頭，袁紹也說道：“我認為在座的大多數人，都不會太尉你這么想。”

卻見董卓雙目圓睜，用力拍了下桌案，大怒道：“天下之事，如今都取決于我，我現在要這樣做，你們誰敢不聽？還是你們覺得我董仲穎的刀不夠鋒利嗎？”

“奉先！”

“在！”

只見丁原身后一員猛將上前，手持方天畫戟，緊盯著董卓，董卓頓時愣在了那里，作為武人，他很清楚這個人非常強悍。

到此為止，一切都在關羽的預料之中，另一段歷史上的發展也和現在差不多，區別無非是這場宴會本應該沒有關羽這號人，但關羽也不打算在宴會上表達自己的觀點。

雖然他對董卓十分謙遜有禮，但廢劉辯立劉協這事，他不可能支持，作為劉辯的老師，也是為了漢室的未來，他都不可能支持這種事。

然而這時，關羽卻注意到了董卓的視線。

——看我是什么意思?。?/p>

關羽有些納悶，該不會董卓指望自己去和呂布拼一架？開什么玩笑，關羽又不覺得自己打得過呂布，就算真的能與之一戰，也不可能為了這種自己明顯不同意的事和呂布大打出手。

他搖了搖頭，移開了視線。

隨后，董卓便假裝喝醉，岔開了這一話題。

那天，關羽也沒說什么，在酒宴結束后便回到了府邸。

沒過多久，他便聽說呂布因得到了董卓的赤兔馬，與大量寶物，反戈一擊殺死了丁原，成為了董卓的得力將領。

隨后在朝堂上，董卓再次提出了廢立之事。

作為后將軍上朝的關羽，也參加了那次朝會。

董卓的身后，呂布昂首挺胸站在那里，誰也不敢說個不字。

然而——

“朕自登基以來，一心興復漢室，但你們架空了朕，何進在時，朕每有政令，必經他之手才能施行，自太尉成為太尉以來，朝中大小事務，皆不經朕之手。大事由太尉直接批復，小事由郎中令李儒批復。

若因朕怠政使百姓疾苦，朕甘愿被廢，但現在朕并無過，若民怨載道，當要問董太尉自己才是。”

“你住口！

哼，我意已決，反對者死！”

說罷，便想拔劍威脅劉辯。

“太尉息怒！”關羽立刻跪下請愿道。“朝堂圣地，請三思。”

隨著關羽，百官也紛紛附和，董卓盯著劉辯看了許久，這才勉強作罷。

下朝后，關羽深深嘆了口氣，或許他把劉辯教得太聰明了，他當時的言辭慷慨激昂，關羽甚至看到一些漢朝老臣潸然淚下，但董卓的刀架在脖子上，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僅憑這一番話，劉辯就足以超越他前面的桓靈二帝，但相對的，他這種說法也會給自己引來禍患。

次日，逢紀便跑到了關羽的府邸。

“主公，大事不好了?！?/p>

“董卓要行廢立之事了嗎？”

“那件事，你我都已經清楚了，但我現在說的是一點小道消息，董卓已經打算在陛下被廢為弘農王后，立刻將其處死，并命李儒去執行?！?/p>

聽到這件事，關羽也心里一涼。

本來劉辯被毒殺是被廢掉好幾個月后的事情，但如今情況已經改變，董卓打算立刻廢立之后就立刻殺劉辯。

“這是因為陛下太聰明了？”

對董卓來說，如果皇帝如劉辯這樣有志向，說不定在關鍵時刻會光靠他的名聲就能拉起一支義軍，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有這個原因，但也有別的原因?！狈昙o皺著眉頭，盯著關羽。“那天，呂布挺身而出時，董卓在宴會上看了你的反應。”

“我知道，但我不可能跟呂布硬拼吧？”

“對主公來說，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但董卓想看你的表態。

你是當世虎將，若你當時站出來支持董卓，那他必將你視為心腹，善待你。

若你無動于衷，本就可以說明你反對這件事，畢竟你和陛下有著師生關系，不撇清這層關系，董卓行廢立之舉必然要忌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