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退縮了,楚三式知道那屋里王嬸的意思。
怕被連累,怕世家算賬。
無可奈何,三式聽不下去自己娘親會如何回答,他覺得無法抵抗。
提劍的手越來越無力,三式轉身離開了家。
漫步小鎮,狗蛋忽然想起了秋劍說的話。
‘我們和他們的區別,在于他們不用去想生計。’
生計,這兩字壓得狗蛋的肩頭有些承受不來。
該去哪里呢?去校場和沉云他們一起,還是獨自一人度過著漫漫長夜。
才是少年的狗蛋有些迷茫,抬起頭去看這生養他的地方卻不知何處容身。
世家子弟不多,校場之上一共也就不到二十。
但這些以及背后的家人,卻是能夠逼得小鎮剩下的百多口人家妥協。
狗蛋想的明白,但想不通。
他想得明白他們為何會妥協,但想不通為何會變成這樣。
劍,他想練的。
劍,唯一能帶他離開這里的。
“小娃,你是何人?”
“狗蛋,不,楚三式。”
少年下意識的回答,可當他抬起頭時眼前卻是一群陌生的面孔。
各式各樣的兵器,各式各樣的行頭。
這些人,不是小鎮里的人。
“你們是······”
“小娃,不用怕,我們是仙師。”
“仙師?”
“對,仙師。”
對方篤定道,年輕的面孔上滿都是驕傲。
狗蛋瞧著他們,一一掃去面孔,都是年輕的,不過二三十的模樣。
這些人是仙師,是自己渴望想成為的人。
少年這么想著,眼神里爆發出了憧憬。
“狗蛋,趕緊回家去吧,今天別出門。”
“為何?還有,我不叫狗蛋,我叫楚三式。”
三式倔犟的更正,但也確實好奇。
“好,楚三式,”年輕的仙師微笑著,解釋道,“因為,今晚山里的夜會很冷,許多狼可能會下山,所以你還是在家里和爹娘在一起的好。”
“狼?”
楚三式皺起了眉頭,這個解釋他有些理解不了。
可是仙師卻不再逗留了,揮了手,這群人便又漸漸隱在了黑夜之中。
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三式想著路。
這路通向許多方向,可是最常走的,似乎是沉家的藏劍閣。
使勁搖了搖頭,三式試圖甩掉腦袋里的想法。
沉家可是百年世家,以前可是輝煌得很,這些仙師大概也是來拜會做客的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三式調轉了腳步。
可是,他是誰啊,他可是狗蛋,有著一顆熱情的心。
誰會這么晚去拜會,還這么多人帶著這么多兵器。
三式知道自己騙不了自己,咬了咬牙,提上劍,悄悄跟了過去。
“師兄,那小娃跟了過來。”
“沒事,普通人家的,在校場上瞧見過。”
“那······”
“計劃不變,該怎么辦還是怎么辦。”
領頭的仙師一臉的自信,腰間掛著的長劍緊緊握在手心。
藏劍閣的黑瓦漸漸出現在了視線之中,夜色的承托下,就像是一只蹲守獵物的妖獸。
無人值守,那是因為近些日子的謫仙山擇徒,這么多仙師在鎮上,讓受閣人也松懈了神經,趁機回家好生休息了。
“玉牌。”
“師兄,這里。”
領頭仙師伸手便是有人遞出,星光下,玉牌隱隱刻了一個閑字。
玉牌握在手,輕輕一擲,扔進了閣外的陣法。
肉眼瞧不見的,可是空氣之中隱隱有靈氣波動。
“陣法。”
領頭師兄問出了聲,便是有人掏出了一本集冊。
唰唰唰的翻書聲,最終停下。
“師兄,是七星北斗。”
“好,”師兄應聲,雙眼瞧著藏劍閣下了命令,“解陣!”
人手散了出去,各自都熟練的站準了陣眼。
“解!”
一聲齊喝,靈氣爆裂貫穿左右,這守護了沉家藏劍閣無數年的大陣就這么被破開了。
“哼,這交易倒挺值。”
撿起玉牌,師兄自言語了一聲,手頭一使勁,這玉牌便捏作了粉末。
玉粉隨風飄蕩,飄到了楚三式的眼前。
他使勁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自己被察覺。
眼前發生的一切早已是超出他的認知,可是毋庸置疑,他們在做些什么。
而這些事情,大概是沉家絕不想看見發生的。
藏劍閣大門被推開了,本是一人一牌通過的陣法卻是不再起作用。
眾人魚貫而入,待最后一員跨入其中之后,卻又在閣內擺起了陣法。
劍閣又恢復了安靜,說不出的寂靜,就好像里面一點生命都沒有。
楚三式想做些什么,可是做什么呢。
他只能想到校場,想到這些天指導他的沉云。
校場之上,夜色寂靜。
兩道平穩的氣息幾乎是重疊在一起。
有些松動了,那些枷鎖,可也只是一道,或許一道都未有。
沉云感受著氣息,感受著靈脈,可是,忽然,遠處傳來了一道混亂的氣息。
陣眼,道路盡頭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狗蛋?”
“公子,公···公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三式喘著粗氣,向沉云求助。
秋劍也被驚動了,睜開眼睛,氣息有點混輪。
“三式,到底怎么了?”
強壓這氣息的不順,秋劍詢問。
“藏劍閣,藏劍閣,有仙師強破了陣!”
藏劍閣,沉家的底蘊,也是南屏鎮的臉面。
世家和平民百姓之間的關系總是很奇妙,一方面世家的高不可攀讓百姓們帶著些敵視,可另一面,一旦對外時,世家便了又成了一個地方的驕傲。
沉家在此已有五百年了,藏劍閣在此也有五百年了。
這五百年里無數人來人往,可是劍閣卻從未被外人進入過。
這是羞恥,這是被落了臉面。
這個道理,即便是一心向劍的秋劍也知道,也變得有些憤怒。
沉云心中也有一絲憤怒,他覺著驚奇。
情緒的波動,從去除塵世牽掛時似乎就沒在感受過了。
腳步匆匆,三式快步再前,手里握著劍,很緊。
而此刻,劍閣內,年輕的師兄已是站在了二樓的禁地。
果然,劍仙瑜白不在,果然,水寒依然還懸浮在那里。
“好劍,仙人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