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五日后,南陽新野,鄧府。
在這座規模上,絲毫不輸陳崇司隸校尉府的鄧府大門前,此時已經是有三人并肩而立。
不,并肩而立只能用來形容劉演與劉稷二人,至于兩人身旁的劉秀,最多也只能用并排而立形容。
可即便如此,劉秀也依然昂首挺胸,頗具自信地站在兩個八尺男兒身邊。
“麻煩通報府上鄧晨一聲,就說親家劉演登門拜訪。”劉演對前方家仆抱拳行禮,說道。
“遵命。”家仆轉身進入府中,待十分鐘后才再次出現在三人面前。
“家主此時正與賓客共用午餐,若三位不嫌吵鬧,此刻便可入府。”
劉演三人點點頭,便在家仆的帶領下,徑直向鄧府后院走去。
于是,當三人進入后院后,他們未見鄧晨其人,卻先聞鄧晨之聲。
“諸位,飲了此杯!”
只見寬敞的后院之中,早已是擺放好數百桌椅,鄧晨所養的數百賓客便在其中。
而在數百賓客的最前方,便是面對眾賓客的鄧晨。
“好!與主人干杯!”
話音落下,便是數百人同時把酒一飲而盡,那副場面,比起后世的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好漢都要震撼。
“姐夫,看來鄧家真可謂是家財萬貫啊。”劉演三人這才走了過來,劉演沖鄧晨笑道。
“哪里哪里,伯升說笑了。”鄧晨謙虛道,但眼神中還是明顯有著幾分自豪。
劉演一邊走,一邊掃視著這數百賓客,眼中目光灼熱。
鄧晨現在所做之事,便是幾年后,他劉演再回南陽所要做的第一件事。
豢養賓客的傳統自春秋時期便已經有了,流傳到西漢中后期時更是一時頗為繁榮。
至于究竟繁榮到什么程度?
舉個例子,如果說現在人炫富是比車比房比存款,那西漢人的炫富,就是比誰家賓客多,誰家賓客待遇好——
甲:“我跟你們說,我家昨天新增了五位賓客,現在正好有五百位賓客了。”
乙:“哇,能養活這么多賓客,你有錢,你是大佬,我家才不過兩百賓客。”
丙:“切,五百賓客算什么,渣渣,我家可養了足足兩千賓客,你能和我比?”
丁:“那又怎樣?我家也養了兩千賓客,但我家賓客個個富得流油,你比得起?”
甲乙丙:“哇,這才是真土豪。”
當然,每養一個賓客,便等于是給此人免費包了衣食住三樣,養上許多賓客,同樣也是一筆巨大的花銷。
西漢人也并不是傻,養賓客就是拿來炫富,豢養賓客,主要是為了兩大好處:
一,賓客也不能白吃白喝,在主人需要的時候,他們也要傾盡所能為主人效勞。
二,養賓客同樣也是提升聲望的一種途徑,養的賓客多了,主人的名望也會因此而遠播。
因此,西漢的大戶人家往往都會豢養賓客,哪怕是稍有家產的平民,也會為了名譽而多少養幾個賓客。
“姐夫近幾日來與姐姐相處如何?”劉演三人徑直來到鄧晨身旁,劉演笑著問道。
“都各吃各的吧。”鄧晨先安排了賓客,隨后才答道:“無憂,甚好。”
“那便不錯。”劉演點點頭,隨后眼中精光一閃,突然開口道:
“我走了之后,還望姐夫多多替我照顧一下我們劉家,伯升謝了。”
“伯升說什么呢,劉家現在也沒什么事,哪里會有需要我照看的地方?”
鄧晨以為劉演只是在說笑,便笑著答道,可當他看到劉演那嚴肅的神情,才收起笑容,鄭重答道:
“放心,你回長安后,如果劉家有事,我鄧晨義不容辭。”
“有姐夫此語,我便放心了。”劉演笑著點點頭,眼中卻依然有神色涌動。
他自然知道,再過一段時間,王莽便會稱帝,劉家將貶為庶民,地位再不如從前。
那時的劉家必然一落千丈,他提前拜托鄧晨,也是為了避免他這一世的家人收到欺凌。
語畢,劉演隨意一瞥,卻在院中瞥見一道五歲小童的身影,便問道:“那小童是何人?”
“哦,那是我的侄子,終日好學,素有神童之稱,別看只有五歲,學問恐怕十五歲的人都比不過。”
“不過也因為太好學,我這侄子都不善與人打交道。對了,他叫鄧禹。”
鄧禹?
劉演先是微微一愣,隨后看了看鄧禹,又看看身邊的劉秀,竟是突然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個后世劉秀在太學中的鐵哥們,未來在東漢開國功臣“云臺二十八將”中排名第一的鄧禹,小時候竟是這幅怯生生的樣子?
劉演本以為,劉秀的現在與未來就差別夠大了,沒想到,差別更大的大有人在。
劉秀一臉茫然地望著劉演,他有點不明白,為何自家大哥看了他一眼后,便是一陣捧腹大笑。
“咳咳,抱歉,失禮了。”劉演回過神來,見鄧晨臉色不太對,便趕忙道歉,隨后又是問道:
“那么,此時鄧母可是已有身孕,并且是個男孩,還離生產已經不遠?”
此言一出,鄧晨立即驚道:“伯升怎知此事?家中還未給孩子定下姓名,所以未曾宣揚此事啊。”
“還未定下姓名么……”劉演喃喃自語道。
“怎么?伯升有何想法?”鄧晨見狀,立即好去地問道。
“我看,叫鄧奉可好?”劉演裝作沉思十數秒的樣子,隨后才說道。
聞言,鄧晨又是陷入了沉思:“鄧奉,鄧奉,奉,奉法守己……這名字不錯,我明日與家中姐姐說說。”
“伯升如何想出這樣一個名字?”鄧晨好奇地問道。
“哦……沒什么,突然想到了。”劉演笑道。
他總不能說,前世鄧禹的弟弟就叫鄧奉吧……
鄧禹和鄧奉,在后世號稱“鄧氏雙壁”,都是這個時代中十分璀璨耀眼的星辰。
只可惜,后來鄧禹得以善終,成為了恒星;鄧奉卻英年早逝,死于二十二歲,成了一顆奪目卻又光速隕落的流星。
不知這一世,這兩位這段歷史上最年輕的名人,還能否趕得上這歷史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