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傍晚,林恕從林子里獵了一只鹿回去。
把鹿抗在肩上,一邊走一邊思考著今天晚上這鹿肉要怎么做。
前輩說,她已經吃夠了烤肉。
太特么上火了,臉上都長痘了。
嗯……這些話是什么意思?大概是說,不想再吃烤肉的意思。
那燉得如何?搭配點海鮮和海帶。
正想著,林恕忽覺腳下靈氣橫生,已經跨入一個陣法之中。
陣法內凜冽的天罡正氣刮得他面皮一陣陣發疼。
這特么是個伏魔陣啊!
林恕有點方。(??ˇ?ˇ??)這可怎么整?他不通陣法啊。
就見陣外,數張面孔頗為熟悉。
潮音閣的華欣負著手,站在最顯眼的位置。
身后擁簇著潮音閣的數名師弟師妹們。
天極劍樓的七八名內門弟子站在伏魔陣左邊。
凌霜谷的幾位師姐在右邊。
身后還有十幾個其它門派的師兄師弟們。
幾十個人圍著他一個。
林恕扛著鹿,表面鎮定,內心很方亂。
來了來了,可怕???!
前輩難道早就計算到,會有人過來圍剿他,所以特意讓他等在這里,“在戰斗中成長”?
就在數月前,前輩說,作為云浮的小魔頭,你現在也該在云浮眾修士面前刷刷存在感了。
比如,偷襲他們,搶他們的怪,路上遇到把他們打一頓等等。
雖然林恕覺得,好好活著不行么?為嘛要作死???。
但前輩堅持讓他吸引仇恨,還說仇恨是每個BOSS成長的養料。
最近這幾個月,每次清理副本,前輩不僅不許他避人,還特意搞出很大的動靜來。
啊,果然把人引來圍剿他了!
就聽得華欣問:“林恕,他們說你練了天魔神相大法,召喚了天魔降臨,這件事情可是真的?”
七個月前,西域無極宮被人鏟除。
消息傳出來時,那無極宮天魔殿里的血跡都干了,尸骨都風化成石頭了。
可見應該死了一段時間了。
只是不知道,這悄無聲息就把整個無極宮滅門的是何方神圣。
而后,天門神仙府頒下緝惡令,號召眾道門修士誅殺枯石二老。
奈何這兩魔修為高深,無數修士前去剿魔,卻全都沒有回來,都化成了大荒沼澤里的瘴氣。
各宗門大佬們已經商議,準備親身前往。
卻不料,忽然間,傳出枯石二老被人誅殺的消息。
誅殺這對大魔頭的不是旁人,正是一年前在整個云浮大陸傳得沸沸揚揚,將高高在上的云浮三圣宗之一的潮音閣名聲帶落谷底的,半魔之子林恕。
林恕沒有死。
不僅沒死,還魔力大增,屠戮了整個殘劍山莊,收斂了枯石二老的魂魄。
現場的痕跡顯示,清掃殘劍山莊的法術與無極宮殘留的法術如出一轍。
居然是林恕做的。
短短一年,從被追殺的惶惶無家之犬,成長為這樣令人心驚的實力。
據說,因為他修煉了天魔神相大法。
他身邊跟了個行蹤詭異,面容不明的紅衣女子,恰是佐證。
“不是啊。”林恕懵逼臉。
他要有那本事,怎么還可能被人隨便圍在陣法里。
不對,他要有那本事,怎么可能還每天打獵采集,伺候人吃喝?
“你身邊那紅衣女子是何人?”
“是一位不愿意透露來歷的好心前輩。”
明明是實話,說出口卻惹來好一頓嗤笑。
林恕沉下臉。
他年紀小,之前性子又和軟,天性純凈,很少與人沖突,更是從沒發過脾氣。
眼下因為覺醒魔血的緣故,面色一沉,周身頓時籠罩了一層淺淡的黑色煞氣。
“看看,這小兔崽子還在狡辯,身上的魔氣遮都遮不住了,是想把我們全都殺了滅口吧?”
負責壓陣的修士說道。
“別與他廢話了,啟動陣法吧。這可是天罡伏魔陣,呵呵,便是個天魔進來,也要去掉半條命。”
更何況是林恕這個,剛入魔沒多久的半魔。
少年扛著鹿,站在法陣正中央。
森森的目光,落在說話那人身上。
那位天極劍樓的弟子被他看得發憷,惱羞成怒。“小畜生,你看什么?”
華欣手里的碧玉簫一下下敲擊著掌心。
那位天極劍樓的弟子冷笑道:
“華師弟,莫非還在顧念與這小魔頭的師兄弟之情?”
華欣冷漠臉:“當然不是。只不過,我覺得就這么把他放進陣法里,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
“四魔六惡,目前已經折損了一大半。問問是不是他做的,到底有何目的。”
“有什么好問的?他不就是想用這些魔頭為自己墊腳,好讓自己成為云浮的第一魔君么?區區半魔之血,倒是抱負遠大。”
華欣皺眉,看上去明顯不喜這人的言語。
旁邊凌霜谷的女修說道:
“華師兄不用擔憂。伏魔陣中途是可以暫停下來的。到時候,這小魔頭修為大損,我們要問什么,把他提出來詢問就是。料想那時候,他會比現在好說話。”
碧玉簫敲擊在掌心。
華欣點頭,“也罷。”
淺金色的陣法光芒晃動著,繁復的符文在半空中閃爍。
林恕面前所見,已經變成冰霜覆蓋著的林立眾峰,夾雜著碎雪的呼嘯寒風迎面吹來。
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他身上流淌的魔氣被這種截然相反的天罡正氣激蕩著。
身體中的血液在腔中呼嘯著,前所未有的在體內燃出傾天大火。
忍不住的暴虐和殺意,一遍遍沖刷著他的理智。
少年雙眸逐漸變為血紅色。
就在這時候,一道女子的聲音響起來。
“你們這是做什么?”
林恕一驚,陡然清醒過來。
前輩……
伏魔陣外的諸人見到紅衣女子乍然出現,都吃了一驚。
她什么時候出現的?她怎么出現的?
這只天魔,居然沒有被封印進陣法里?
也是,天魔無色無相,乃是人心底欲望凝聚而成,一旦成型,極難對付。
但是,那女子只是淡淡掃了他們一眼,看上去,對他們并不在意。
“林恕?”她站在陣外喚了一聲。
凜冽的冰雪已經席卷到了腳下。
冰霜凝聚在他腳下,林恕被魔血燃燒的有些發痛的眼睛,浮現出清明。
“前輩!”
“你竟果真在里面。”
下一瞬間,那飄忽悠遠的聲音已經近在咫尺。
她居然,也進了伏魔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