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府,天門入口處。
從登神臺上傳來的鼓聲早已停歇,但天門神仙府的一眾大佬們依然沒有離開。
站在那片雪谷之前,久久眺望著,不愿意相信發(fā)生了什么事。
風雪糊了一身。
風雪糊了一臉。
須發(fā)皆白的神仙府府主苦著臉看向右側(cè)的天極劍樓掌門。
“唉,居然有個半魔從升仙梯上蒙混過關,進了上界。這可如何是好???”
天極劍樓的掌門看上去是個三十余歲的青年人。
身上氣息平和,毫無劍意,長得也端正普通。但其修為早已入元嬰頂峰,即將半步飛升。
“府主莫急。紫極道君近日便會出關,我會將此事稟告于他。”
神仙府府主瞬間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那就有勞紫極道君了。唉,也是后輩們無用,還勞累他老人家出手?!?/p>
“府主客氣了?!?/p>
紫極道君,便是已經(jīng)飛升上界的玄翊。
正是因為玄翊出身天極劍樓,三百年前又開始執(zhí)掌上界的青瀛紫府。
所以天極劍樓在云浮才會有這么盛大的名望,號稱第一宗門。
。
兩日后,云闕天宮,泠云殿。
仙云飄渺。
云海蒸騰。
神鳥追逐著流光,殿外的優(yōu)曇樹,花瓣飄落如雪。
眾人端坐在泠云殿內(nèi),一時間恍如置身夢中。
泠云殿的盛宴是為了迎接從云浮選拔出來的修士而特意舉辦的。
這是慣例。
除了之前進入云浮的考核官外,清凈天境的各個仙門,也都會派遣弟子來參加。
這可不是普通的泠臺仙宴,這是大大的機緣。
以往每次的泠云殿宴會上,都會有弟子被清凈天境的仙門看中。
氣運極好的,直接被收入仙門之中。
次等的,做個記名弟子。便是以后再回到云浮,那修為和資歷,已經(jīng)與旁人拉開一大截,再次飛升也比旁人容易得多。
所以,大家都很看重這次機會。
所有人都端坐著,惴惴不安的,像是等待著被人領走的小綿羊。
這其中,卻少了一個人。
就在云闕神宮,泠云殿的盛宴正在進行的時候。
泠云殿西南的花林里,花枝搖墜,細雨紛紛。
青石小徑掩映在花木之中,暗香浮動。
一個穿著宮裝的女子挽著一位身穿青袍的女仙行走在花木之間。
正是之前在云浮大陸上,主持升仙試煉的玉山宮和青瀛紫府的兩位仙子。
玉山宮女官:“我聽聞,夙漓神女有意在青瀛紫府設宴,款待那些從下界來的修士?”
青袍女仙:“你是從哪里聽說的?”
玉山宮女官:“所以是有這件事情的吧?”
青袍女仙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家神女,的確有這個意思。道君閉關數(shù)年,而今剛出來沒多久。神女怕他心中郁卒,特意要召開一場宴會,讓他見見下界有天資的小徒孫們,心里能開懷一些?!?/p>
玉山宮女官笑道:“神女對待道君可真是一往情深。聽聞,兩位大人的婚期將近了?”
青袍女仙端肅的臉上掩不住喜悅與矜傲之色。
“大概吧?!?/p>
玉山宮女官:“也唯有神女,才能打動道君的心了。聽說兩百年前,道君閉關,也不知遇到了什么險境,差點身消道隕。多虧了夙漓神女,不顧自身安危進去救他,紫極道君才化險為夷?!?/p>
青袍少女卻不怎么想提之前的遇劫。
只說道:“我家神女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偏執(zhí)了點??粗辛耸裁慈?,哪怕自己傾盡心血,也要對他好。”
正說著話,冷不防墜落地上的花枝發(fā)出輕響。
累累如云色重雪凌霄花之后,兩個容顏秀美的女仙,止住聲音,同時朝那邊看去。
卻是個穿著玄色衣衫,長著張清秀娃娃臉的年輕人。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澄澈。
不笑的時候,也像是帶著笑意。
年輕人衣衫上被花枝上的細雨浸濕。
看到前面的兩人,確切來說,是身穿青袍的女仙時,臉上露出歡喜笑意。
隔了幾步遠,恭恭敬敬對兩人行了道禮。
目光略有些羞澀的,一眨不眨望著青袍少女。
這年輕人自然便是林恕,身上氣息收斂得極為干凈,只看到溫潤的靈力在他身上流轉(zhuǎn),絲毫沒有魔意。
片刻前言笑晏晏的青袍少女臉上毫無笑意。
靜靜站在花枝底下看著他,神情端肅,身上威壓散發(fā)出來,高高在上,不容侵犯。
一旁玉山宮的女官道:“有事?”
年輕人這次不再行道禮了,而是深深鞠了一躬,儼然便是一個凡人之禮。
只聽他略帶著不好意思地問道:“請問這位仙子,是來自青瀛紫府么?”
青袍少女微微頷首。
林恕眸光瑩澈,“那么請問仙子,我有緣分進入你們青瀛紫府,做寄名門人么?”
青袍少女挑了挑眉。
默不作聲地,把眼前的年輕人,從頭打量了一遍。
林恕頂著她的目光,背脊挺得筆直。
臉上帶著笑意,“就算不能當門人,做個仆從也可以的。”
看得出來,他的確很想進青瀛紫府。
青袍少女收回目光,淺淡點了個頭。
“也許,還是有機會的?!?/p>
她的言語不可謂不禮貌,神情不可謂不溫和。
但是周身那種高高在上的疏離感,帶來一種令人不甚愉快的壓力。
仿佛你能跟她說句話,都是她賜予你的偌大榮幸。
年輕人當了真,眼睛越發(fā)亮了,躬身又是一禮。
“多謝仙子?!?/p>
倒是身邊的玉山宮女官,撲哧一聲笑出來,眸光中盡是數(shù)不盡的嘲弄之意。
然而她只是默然看著,并沒有說話。
這個下賤的小魔頭,之前她百般示好,話說得直直白白,讓他加入玉山宮,已經(jīng)不能算暗示了。
卻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絕然拒絕。
原來,是看不上她們玉山宮,看上更好的高枝了。
看上別的也就罷了,偏偏是青瀛紫府。
妙極,妙極。
青袍少女在他躬身的時候蹙起眉頭。
用依然平淡的語氣說道:“你先下去吧?!?/p>
林恕還未走出多遠,便聽到玉山宮女官毫不收斂的笑聲。
“你何必作弄他呢?夙漓神女最厭惡魔類,像他這樣的,只怕半步也踏不進青瀛紫府吧?”
花林中,玄衣年輕人的腳步頓了頓。
耳邊聽到那青衣仙子的聲音冷冷傳來。
“誰作弄他了?我說的是也許。也許過兩日天就塌了呢,這誰說得準?”
“嘖,你們青瀛紫府就是假正經(jīn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