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歸根。
在華夏人眼中，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是孜孜不倦的追求。
古人對逝者的尊重，要比現(xiàn)代人重的多，對家鄉(xiāng)的執(zhí)念，也遠(yuǎn)高于現(xiàn)代人。
他們相信，世上真的有亡靈，對于自己的身后事，異常的在乎，所以通常說“死者為大”。
然而，古代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對死去的袍澤如此尊重，沒有任何一個將軍，敢發(fā)出這樣的誓言。
一將功成萬骨枯！
可以說古代戰(zhàn)爭，都是靠尸體堆出來的，古代交通條件落后，那么多尸體，自然無法全運回去，只會白白浪費軍費。
但，刀箭無眼。
誰也不敢肯定，是否會成為下一刻戰(zhàn)死的人。
想象一下，如果自己戰(zhàn)死了，被戰(zhàn)友草草葬在異國他鄉(xiāng)，將是一件多么凄涼悲傷的事情啊。
可這就是現(xiàn)實……
不過，從現(xiàn)在起。
先鋒營的將士知道，即便自己在異國戰(zhàn)死，戰(zhàn)友也會排除艱難險阻，將自己帶回去，葬在家鄉(xiāng)的土地上。
如此死又有何懼！
在場的將士們，看向程處默的眼神熾熱，仿佛看著一個大美女，就憑這一句“不拋棄，不放棄”，絕對是個值得追隨的人。
先鋒營的將士挺直胸膛，一臉驕傲的表情，其他將卒一臉的羨慕。
……
很快，王小虎及一眾同袍的尸體，由先鋒營將士抬去火化。
看著熊熊的大火，程處默忽然間有些茫然。
自己剛來這個世界，美好的紈绔生活，還沒來得及享受，莫名其妙的先欠下了一巨款，成了一個“負(fù)二代”。
看來，自己就是受苦的命啊！
但王小虎的仇，不會隨著一場火，而煙消云散，程處默心中并沒忘。
俗話雖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可眼看軍隊要開拔了，下次出征不知是何時？自己還會不會在軍中？所以……這個仇要當(dāng)下報！
……
尸體燒完，裝入備好的骨灰罐，一切忙完已是傍晚時分……
收斂完同袍尸首，程處默跑去帥帳，尋程咬金問個明白，自己的敵人是誰？
結(jié)果他一進帳篷，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想起當(dāng)日程咬金的話，他“噔噔噔”沖上前去，當(dāng)面質(zhì)問：“爹，之前與您要酒，您不是說，軍營中嚴(yán)禁飲酒……”
“這哪里是酒？老子分明在喝水嘛。”
姜還是老的辣，程處默以為人贓并獲，程咬金會百口莫辯，老程卻不急不忙一飲而盡，來了個死無對證，睜眼說瞎話。
接著，他虎目瞪圓，又是一個倒打一耙，“莫往老子身上潑臟水，當(dāng)心讓你吃軍棍！”
“……”程處默無語。
但是為了少挨些打，他最終選擇了閉嘴。
虧程咬金之前說的一本正經(jīng)，理直氣壯，什么軍中禁止飲酒，以身作則……連自己兒子也糊弄，且絲毫不帶眨眼的。
“你是干啥？沒事趕快滾，少在老子前面礙眼！”
見程處默低頭，程咬金免了他一頓打，想來是好事被破壞，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三天時間。
程處默傷口都結(jié)痂了，并沒發(fā)炎的跡象，酒精不是特別緊要，所以他暫不提酒之事，問起了自己的仇人。
對程咬金的逐客令，程處默置若罔聞，大大咧咧坐了下來，“您可知，是何人偷襲了先鋒營？之前遭遇的又是什么人？”
“怎么，你想要報仇？”
自個兒子的想法，程咬金一眼便看了出來。
“勸你甭瞎想了，你們遭遇和偷襲的，都是步利設(shè)部落，據(jù)說步利設(shè)親自領(lǐng)軍，沒有朝廷的命令，大軍不可能大舉進攻。”
“步利設(shè)部？”
“對，乃是龐大的突厥部落，在東突厥能排前五……”程咬金未做隱瞞，據(jù)實已告，是想讓他知難而退。
“哦——那孩兒先退下了。”
了解到真實情況，比自己想象的更困難，程處默情緒低落下來，失魂落魄的離開。
……
接下來日子。
程處默一邊養(yǎng)傷，一邊在思考著，這個仇要怎么報？
說實話，得知敵人身份勢力后，他的心一下涼了半截，仿佛一座大山壓在身上，幾乎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喜歡看歷史小說，對唐代人物有所了解……
步利設(shè)。
頡利可汗的親弟弟，乃頡利可汗的親信，直到東突厥滅亡，此人才入長安做官，所以說，步利設(shè)的勢力并不小，是一個龐大的部落。
單憑他一個人，切無法報仇的。
別說先鋒營現(xiàn)在十不存一，手中連一伙兵馬都不足，即便先鋒營滿員狀態(tài)下，對手也不是他能對付的，連做對手的資格也沒有。
說不心涼，那全是假的。
但他不是輕言放棄之人，并沒被仇恨沖昏了頭腦，要想報仇，得一步步的來，首先得招攬人手才是。
……
“校尉，您可算是回來了。”
軍醫(yī)盧一心的一聲疾呼，將程處默從萬千思緒中，撥回現(xiàn)實，他正是縫合傷口的那位。
“何事？”
“您快看看……有啥辦法能救他三人？”說著，匆匆拉著程處默到病床前，指著三人急切問道。
三名強壯的軍漢，此時全是渾身冒汗，嘴唇干裂。
“這是咋了？”
看病救人他完全不懂，還是關(guān)心的問了一句，一邊伸手去摸對方額頭，入手一片滾燙。
“他們得了潰瘍。”
盧一心解釋著，解下一人的紗布。
“潰瘍”是什么，程處默當(dāng)真聽不懂，不過一看傷便明白了，分明是傷口發(fā)炎了，黃色的濃水流出來。
“校尉還有救嗎？”
“哎，花二郎也是軍中好手，不知斬殺多少敵人。誰曾想，遭突厥人偷襲中了一箭，這么丟掉性命可惜了……”
盧一心搞出的動靜，招來很多傷員圍觀。
其中有認(rèn)識之人，同病相憐的嘆息，這很可能，也會是自己將來的命。
老軍漢的一番話，令程處默靈機一動。
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傷兵營都是上過戰(zhàn)場的，不缺戰(zhàn)斗經(jīng)驗，有不少好手，這是一個絕佳機會。
若能招入自己麾下，便能填補先鋒營空缺。
“俺只能說盡力試試，能否救活也說不準(zhǔn)……”這個時代沒有青霉素，他真的沒啥信心，但他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死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