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里的學習氛圍很好，雖然岳麓山上的風景不錯，但更多的卻是選擇了在教室里學習。

順子跟其他的同學一樣，每天都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就是去教學樓搶座位。所說的搶座位就是吃完了晚飯趕緊把書包帶到教室去先占個座位，然后再去散步或是干別的什么事。出去散步一般就在校園內走走，因為校園太大了，從教室走到校門口就得走上十幾分鐘，正因為如此，如果課程緊張的時候大家很少到校門口去的。特別是到了期末考試的時候，那教室里是一桌難求的。

剛過完寒假回來，課業沒有那么緊張，再說過了半年了大家開始慢慢適應學校的節奏。也可能懶散些了，順子經常占好了座位然后再出去溜一上圈再回來也是他常有的事。甚至有幾次，順子跑到了鄰近學校的電影院去看一場電影再回到學校里來，從搶占的座位上拿了書包直接回寢室，一個晚上什么也沒做。

這個學期有了機械原理的課，這門課對有些人是一場噩夢，但對有些人卻是信手拈來。對阿鑄來說，他就是屬于噩夢的那一種，而對順子卻屬于信手拈來的那一種。那些齒輪原理、構件原理對阿鑄來說簡直是天書一樣。他曾經問過順子，“這些東西我怎么看著一點感覺也沒有？永遠都是被拖著走的。”順子的機械原理是學得最好的，他知道學機械原理是需要很強的想象力，而這些又恰恰是順子以前經常在家里干活，特別是家里很多的機器生產所積累下來的。阿鑄是個很好學的人，因此經常拉著順子來輔導他機械原理。

這天上了機械原理課，阿鑄又有了麻煩。于是他約了順子一起去占座位，兩人找了間位置好的教室，把書包放在座位上就表示桌子已經被占了。看看天色還早，順子想在外面給阿鑄找個現實中的機械給他比劃一下，于是兩人到了教學樓外去找找相應的機械。一邊走一邊找，不知不覺兩人來到校門口去了。

走到了校門口，他們發現校外的圍墻被拆了，那些殘磚破瓦擺得到處都是。

這本是一堵古色古香的圍墻，白色的墻體，隔三五米就有一個窗戶，窗戶的護欄用的是燒制的琉璃竹林的造型，頂上再蓋上一層翡翠色的琉璃瓦，著實讓人喜歡，頗有竹下讀書的素雅，又有大學學習的那種恬淡。圍墻里面是老師們的生活區，那些都是些幾十年前的筒子樓，外面的圍墻正好可以將這些老舊的筒子樓與外界隔開。一進校門，就讓人感覺到一種樸素、實在、外秀慧中的氛圍。有了圍墻，不管外面馬路上多吵鬧，在里面都能享受到讀書的那份寧靜。

“好好的，就這樣拆了，真是可惜，也不知拆了干嘛？”順子不解地說了，很是惋惜。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也許是要建新的圍墻吧。說不定學校里又要有大發展了。”阿鑄隨口地說著，他對學校的發展很樂觀。

“嗯，也有可能的。”在順子看來，不管建什么式樣，也沒有原來的好看，那可是四十多年前建的，建筑物這種東西是要有底蘊才值得留戀的，不是說想建就能建出那個味來。不過對這種事學生是管不了，也只是隨口聊聊罷了，兩人繼續沿著校外的馬路走著。

馬路兩旁是高校密集區，大大小小地分布著上十所學校，有高校也有大專、中專。在外面隨便走走都能感受到濃濃的文化味。不過這天他們兩人有點奇怪了，他們來到了隔壁的學校，是一所大專，發現圍墻也被拆了。那是別的學校的，兩人沒有多少興趣來議論，只是覺得有點奇怪，好像都約好了來拆圍墻玩似的。

兩有在外面溜了一圈，也沒找著想介紹的那種原型，只好回到教室里繼續在紙上比劃比劃阿鑄想了解的那機械原理模型。

晚上兩人回到宿舍里，發現大家都已經知道圍墻被拆的事了，圍墻被拆已經當成了新聞在議論。當然這種事是學校基建處的事，盡管大家都有各種猜測，但同學們三三兩兩地說幾句自然就散了。確實是這樣，大家都還有事要做，有功課要溫習，沒有誰會去想更多。

快要熄燈了，小陌回來了。小陌是班上的團支書，也是個書呆子，說他書呆子，是因為看書的時候他那很專注的那種，看書看到深處的時候還要踱著步子走上一圈，頗象個老學究。小陌經常在教室看書到熄燈，教室熄燈了就跑到他讀研讀博的老鄉的實驗室去看，在實驗室里看到寢室快要熄燈了就會回來。

小陌一回來就大叫了起來，“告訴大家一個消息，學校的圍墻拆掉了。”

“我說什么事？把人嚇一跳，這個話題剛才已經討論過啦！”智承正躺在床上看書，他睡門口那一鋪。他被小陌的嚇了一跳，臉上閃過一絲不快。

“對不起，對不起我親愛的智承。”小陌笑嘻嘻地調侃了起來。

“知道是為什么拆掉嗎？”順子聽小陌一說，又惦記起那圍墻來了，他總感覺不是拆了建這么簡單，應該有什么事要發生。

“這個呀，我知道，我知道。先洗瀨再告訴你們啊！”小陌賣了個關子，說完就趕緊洗瀨去了。

聽到小陌說知道，大家又議論起小陌來。

“小陌的話你也信？說不定又編什么故事去了。”小忠說了起來，小忠是北方人，平時說話不多，但往往說話不多的人更在意別人說的話。上次打牌的時候小陌學長沙罵人的話，小忠在意了，結果差點打起來了。過后關系倒也沒有什么影響，但心里有個結，兩人偶爾會懟一懟。

不久，小陌洗漱回來了。小忠開始補刀了：“安靜了，安靜了，書記要揭內幕了。”

小陌沒去理會，而是順著小忠的話來。“安靜，安靜，內幕開始揭開。那些圍墻要拆了來建門面了。結束。”

“建門面？不可能！”幾乎是其他同學一致發出來的聲音。學校怎么會在乎門面的收入呢？看到大家一致的質疑聲，小陌開始辯解起來了，“我也不相信，但我老鄉說的，不由得我不信。”

小陌所說的老鄉，大家都見過的，也是系里的學生會主席，這個消息應該是可靠的。慢慢地反駁的聲音小下去了。開始討論起為什么學校要拆圍墻建門面來。

“你們這些人，看你們真是沒有覺悟，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年代。”小陌看大家不反駁了，勁頭更足了，繼續他的演講。

“現在是市場經濟時代了，要有新思維新視角，打開學校的圍墻，迎接新的契機……”小陌不知在哪看了這一段話，竟然可以說得這么順溜。他不愧是書記，越說越來勁了。

“打住，睡覺。”小忠已經聽不下去了，開玩笑地叫了一聲。

“打住，睡覺。”大家一起齊聲叫了起來。

那時在寢室里，熄燈就睡覺是不可能的。大家繼續聊小陌的其它話題了。小陌的故事大家是怎么聊也聊不完的。

小陌沒有說錯，第二天的校園廣播就播報了打開圍墻，引入市場，開放市場之類的廣播稿，還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高校要帶頭搞之類的。學校不知怎么弄，那就先拆了圍墻建門面了唄，也算是參與市場經濟了。

很快，學校的圍墻變成了一排門面了。走向市場成了每周班會課上學習的題目。

班會課上，大家討論市場經濟該怎么做，有人提到了學校的圍墻。

小陌是書記，他總結說：“簡單地拆掉圍墻建門面只是對市場經濟的一種樸素的理解，圍墻就算拆了，如果心里的圍墻不拆掉，也是不能走向市場的。不過還好，圍墻拆了之后，可以隨時提醒大家現在要發展市場經濟了，那拆掉的圍墻算是物得其所。圍墻這事大家就不要討論了。”大家一起鼓掌，覺得小陌總結得好。

此后學校里真有不少科研成果走向了市場。甚至幾年后，順子寫的畢業論文就是為企業做的廢料回收利用的應用研究的論文。